去做一個縣令,這何止是屈才,便是外放為知府,都算是被貶了。
陳一壽便搖頭道:“這陳凱之終究步入仕途不久,仕途險惡,他哪裡知道?何況勇士營是歷來胡鬧慣了的,他被這些勇士營的將士所矇蔽,也是情有可原,說實話,當初讓他一個小修撰去掌勇士營,本身就是朝廷不得已而為之,也不指望他真能教化勇士營,現在對他如此苛責,只怕令人寒心啊。”
見陳一壽對這陳凱之進行力保,其他諸公,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茶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沒有人急於想要發表什麼建議。
陳一壽表達了自己的立場,算是和其他人通了氣,這意思是,勇士營之事,他會出面壓下來,諸公不必插手。
只是這時,卻有人疾步而來,一個書吏進入之後,朝諸公作了揖,眾人便不再言語,各自低頭喝茶,那書吏接著躡手躡腳,無聲地到了陳一壽的身邊,取出了一個字條,交給了陳一壽。
陳一壽展開字條一看,方才還淡定從容的面容上,驟然一變,他沉默又憂心忡忡地放下了字條,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姚文治看他反應,覺得蹊蹺,猜出應該出了什麼事,便道:“怎麼了?”
陳一壽倒是很快就收拾了心情,盡力沒有表露出自己的失望:“衍聖公府頒佈了嘉獎,嘉獎了陳凱之,也嘉獎了勇士營。”
“……”
真是……紙包不住火了。
那成嶽若有所思地道:“衍聖公府的反應為何如此之快?這隻怕是有心人有意為之的吧。”
只是現在,似乎追究這個已經沒有了意義。
陳一壽雖是盡力表現得很平靜,可心情卻不怎麼好了,也沒有繼續在這裡清閒喝茶的心思了,便站了起來,朝眾人作揖,快步告辭而去。
顯然,當事情鬧到人盡皆知的時候,已經不是陳一壽能壓得了的了。
眼下,只有各安天命了。
陳一壽收到了這個訊息,但是這事也很快的傳開了。
衍聖公府的嘉獎,便頓時在洛陽城成了笑話,無數人得知了這嘉獎,第一個念頭就是,聖公被人蒙了,這下……真的要玩完了,堂堂聖公,這不是成了笑話嗎?
於是這勇士營的事,便愈演愈烈起來。
雖是各種傳言漫天,可時間並沒有因為這事而停下一點點,轉眼之間,已入了冬。
歲末將至,洛陽下了一場雪,大雪紛飛,整個洛陽,已是銀裝素裹,這足以讓人懶洋洋,寧願貓著的天氣裡,縣考已經開始了。
飛魚峰的半個山峰,都被大雪所覆蓋,將這裡塑造成了一個晶瑩的世界。
這天,陳凱之早早的便起來了,梳洗好後,他直接趕到了校場,在這裡,他目光如注地看著已經集結起來的一個個丘八的面孔,心中忍不住觸動。
距離報考,已過去了一個半月,一個半月的時間,在這寒風凜冽裡,勇士營上下從未有過懈怠,不過陳凱之也沒有臨時抱佛腳,一切都按著既定的章程來,除了上午教授他們讀書,丘八們依舊要進行操練,即便天氣冷得刺骨,尤其是在這山上,飛魚峰的海拔雖不太高,可多少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缺氧反應,在山上操練自然比山下更要艱苦一些。
就是在這惡劣的天氣裡,他們一次次打熬著自己的身體,同時讀著書。
今日,便是檢驗成果的日子了。
陳凱之頭戴梁冠,披著藏青的袍裙,腰間依舊還是繫著他的學劍,他往常總帶著幾許嚴厲的臉上,今兒對著這些丘八們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接著,陳凱之朝著他們帶有深意的道:“好好的考。”
“是!”丘八們用熱烈的聲音回應下。
這些人,就好像是憋在山上餓瘋了的野獸啊。
在山上吃了這麼多苦,忍受了常人沒有的寂寞,一次又一次在痛苦和磨礪中咬牙堅持下來,現在老虎下山,要好好考,這是陳凱之的囑咐,其實……這個囑咐是多餘的,因為……任何一個真正用心苦讀的人,都會好好去考,不為其他,只為不浪費自己所付出的苦功。
“下山!”
下山……
眾人沒有一窩蜂的衝出去。
勇士營有勇士營的章程,即便是行進也是如此,先是有領隊動身,接著各隊集結,陸陸續續,宛如長蛇一般蜿蜒的隊伍,一個個帶著考具,緩緩朝著山門而去。
陳凱之目光凝視,隨即走在了隊伍的尾端,他今日已告了假,要陪著這些丘八們去考,這一場縣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