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治開口道:“走吧。”
姚文治如蒙大赦,當先告退,蘇芳見狀,也起身告退而去。
這文樓裡,只剩下了陳無極和陳凱之,還有便是陳一壽。
外頭,已開始有宦官在探頭探腦,似乎想打探什麼。
陳無極鐵青著臉,卻終沒有發作,只是道:“不敢議,怕死嗎?”
陳凱之方才還不依不饒的樣子,現在卻是笑了,朝陳無極問道:“陛下,何必要動怒呢?”
陳無極一呆,忍不住看向陳凱之,一副想要齜牙咧嘴,卻見陳一壽在,卻警惕的看了陳一壽一眼。
陳凱之對陳一壽倒是沒有什麼戒心,笑道:“陛下一定在想,方才我為何要和太皇太后爭鋒相對。因為,臣在爭人心。”
“爭人心?”陳無極一呆。
陳凱之便解釋給陳無極聽。
“趙王在京外,還有許多餘黨,都在惶恐不安,他們雖沒有被株連,可這些將軍和都督,還有在外的宗王們既是不安,卻又對太皇太后心懷不忿。此時,臣站出來,請求寬恕,盡力的減少株連的範圍,其實,臣自知,這於事無補,臣的奏疏,也起不了作用,只是這奏疏,卻會傳遍天下,那麼,那些群龍無首的宗王和節度使,還有都督們,會怎樣想呢?”
“當初,臣雖是他們的敵人,可眼下這個局面,尚能制衡太皇太后,制衡楊家的人,除了陛下,便是臣下了,臣,也成了他們最後的希望,臣今日之舉,就是想告訴天下人,大陳,還有一點希望,而後,將他們團結在一起,使有些人的陰謀,不可以得逞。”
說著,他聲音變得響亮,透著幾分鄭重。
“這一舉,固然可能觸怒太皇太后,可事到如今,已經別無他法,綏靖是死路,臣不願坐以待斃。”
陳無極聽罷,恍然大悟,下一刻他便打了一個冷戰,小心的提醒陳凱之:“可你方才好大膽,竟敢說外頭有人傳言,楊氏有人圖謀不軌。”
陳凱之笑了,無所謂的樣子道:“臣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既然打算好了得罪人,那麼就並不介意,將人得罪至死,因為……得罪和得罪到死,其結果都不會有什麼分別。既然如此,那麼不如索性,就痛快一些。”
陳凱之隨即看了一眼陳一壽:“只是陳公,不該留在這裡,方才就該和姚公一般,告退出去。”
陳一壽搖搖頭,苦笑著開口說道:“陛下要議事,身為臣子的人,怎麼可以告退呢?”
陳無極打起精神,看了眼陳凱之,又看一眼陳一壽,旋即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那麼下一步,會如何,會不會有人聯絡北靜王,朕和你,在京師之外,沒有一分半點勢力,今日的處境,比之當初趙王等人的處境更加不堪啊。”
“不急。”陳凱之朝他搖搖頭:“奏疏只是一份宣言,今日在朝中和太皇太后爭鋒相對,也只是一個訊號,更多人,只會選擇觀望,所以,必須得給人足夠的信心,比如說,找幾個姓楊的開開刀,祭祭旗,要讓人知道,陛下不是玩偶,而臣,既是文章入了天榜,也是貨真價實的聖人,聖人,也是會殺人的。”
陳凱之說出這番話,帶著冷然。
他說過自己絕不會重蹈趙王等人的結局,那麼,就絕不會。
陳無極頷首點頭,認真的看著陳凱之,正色問道:“朕該做什麼?”
陳凱之凝視著陳凱之道:“任何時候,都得有人唱紅臉,也得有人唱白臉,臣做壞人,讓楊氏不忿,那麼就必須得有人懷柔,陛下就得做這個好人,得讓他們知道,陛下還是很樂意與他們合作的,唯有如此,才可以讓他們不徹底的索性將我們除之而後快,眼下京營遍佈楊家的黨羽,他們後背,又背靠著關中,京師之外的都督、節度使敵我難辨,最可怕的是,誰也不知道,這暗中經營了數十年的太皇太后,還有什麼殺手鐧,這種情況之下,若是他們決心鋌而走險,我們就可能功虧一簣了,因此,陛下必須得溫順的對太皇太后俯首帖耳,讓太皇太后暫時不下定索性撕破臉皮的決心。”
陳無極頷首點頭:“那朕按時去給她問安,待會兒給她去請罪,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有。”陳凱之同情的看了陳無極一眼:“後宮無主,陛下該儘快的立後,這大婚之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越快越好,臣等先在此恭祝陛下。”
陳無極瞬間,臉色蒼白如紙,他打了個激靈,一聽立後,立即想到了那楊碧,突得,竟覺得胃部灼燒翻滾,嘔的一聲,竟是捂著肚子乾嘔起來。
陳凱之心裡默唸,陛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