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什麼,隨即,所有的聲音一下子靜止,彷彿連時間和空間,在此時此刻,竟也已凝滯。
突的,楊業呼吸開始粗重起來,他覺得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而在耳畔,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聽到了期期艾艾的聲音:“天……天……天榜……”
“這怎麼可能……”
“是不是張貼錯了……國朝五百年來……”
而楊業,突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過於厲害,以至於,竟是心塞起來,他忙是捂著自己的心口,接下來,他幾乎是朝著石碑衝過去,盡力用他已是越發模糊的眼睛在這榜文上一掃。
天榜……
沒錯。
千真萬切。
是天榜。
文章:陳子十三篇。
著書之人……陳……陳……陳……凱之……
楊業陡然覺得自己的喉頭竟是一甜,呃的一聲,血腥氣便瀰漫在他的味蕾,接著,一口血生生的嘔了出來。
中了天榜,天榜了。
天榜啊……
這是楊業此時最後一點意識,因為接著,他整個人便已昏厥在地。
身後已是熱鬧起來。
“天榜……是北靜王,北靜王中天榜。”
到了天榜這個級別,其實就已經沒有羨慕嫉妒恨這個層次的情緒了。
倘若是人榜或者是地榜,尚且還足以讓人羨慕,有人驚歎,有人嫉妒,畢竟文武第一武無第二,讀書人自視甚高,總不免會想,他可以,我如何不可以,他或許是運氣好罷了,或是文章乃妙手偶得之物,我若有此運氣,卻也未必就不如他之類。
可到了天榜這個級別,這就不是人可以期望的事了,就如做夢一樣,有人幻想著自己升官發財,在這個時代,有人幻想著三妻四妾,但是絕不會有人幻想自己成為天子,因為這既是禁忌,也是因為,很多人明白,即便自己有這非分之想,也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
天榜,就是這般的存在,它足以讓所有人,嫉妒不得,羨慕不得,心裡有的,竟只有仰視,只有無以倫比的崇敬,因為……這是聖賢們才可以做到的事,誰敢嫉妒聖賢呢?
這個天下的還沒人那麼沒自知之明,卻嫉妒一個聖人。
“快,掌宮昏過去了。”
終於有人顧忌到了楊業,大聲的喊了起來。
眾人七手八腳,有人要去請大夫,有人將楊業扶起。
楊業猛地,張開了眼睛,他氣若游絲,眼睛四顧,先是茫然,接著,又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道:“天榜……入了天榜,這……這是真的吧,老夫,有沒有在做夢。”
一個博士連忙握住他的手,手心的力度很重,楊業疼得微微皺眉,那博士在他耳畔道:“大人,真的,大人若是在做夢,那麼我等,俱都在做夢,確有其實,您現在都知道疼,您看,您看,這一切都是真的。”
楊業深吸一口氣,勉強的推開攙扶他的人:“老夫無事,無事,是陳凱之入了天榜?”
“是,這兒寫著呢,陳子十三篇,只不過,料來這是一部書,文字不少,所以沒有張貼,想來再過幾個時辰,書就要送下山來了。”
“那還愣著做什麼。”楊業突然咆哮:“都還在這裡發什麼傻?”
“學生……學生人等,不是在等有人送書下山嗎?竟是天榜文章,自該……自該……好生一讀才是。”
楊業心裡也開始期盼起來,不過,顯然他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不,是該報喜,是該報喜,這是大喜,是天大的喜事,立即教人去宮中,照老規矩,去報喜,得趕緊。”
“不不不不……”楊業像是失心瘋一般,他已經來不及感慨陳凱之這個妖孽了,接著道:“老夫親自去,得親自去,這等事不能假手於人,來,來,備轎,不,備馬,備馬……”
他激動的話都說不連貫了。
眾人俱都擔心起來,楊掌宮年紀不小了啊,就這樣還騎得了馬?
可楊業的話裡,卻沒有一分半點容得商榷的餘地。
接著,他這把老骨頭上了馬,竟是不顧一切的飛馳出了學宮,朝著洛陽宮而去。
待到了正定門,楊業這把老骨頭,幾乎已經拆散了一般,早已是腰痠背痛,渾身顛簸的厲害。
正定們的禁衛一見有人飛馬而來,頓時變得警覺起來,前些日子,才發生了叛亂,以至宮中的防禁,變得更森嚴了一些。
“何人?”有禁衛上前欲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