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起石越一樁心事,不由坐在馬上開始出神。
秦觀和唐康見他蹙了雙眉,不知道在思慮什麼事情,不敢打擾,便靜靜立在周圍。半晌,忽聽到有人大叫:“秦公子,是你嗎?”
聽到這大呼小叫的聲音,秦觀便知道是田烈武。循聲望去,果然不錯,不過卻不是田烈武一人,數著人影,一共是五人。不多時這幾人便到了近前,此時石越早已回過神來,和秦觀相視一笑,下了馬迎上前去。連唐康和侍劍也下了馬。
田烈武不料石越也在,而且又親自迎了前來,倒吃了一驚,雖然知道石越最是禮賢下士的,卻依然一半受寵受驚,一半心裡不安,恭身行了一禮,口稱:“拜見石學士大人。”
石越知道他的性情,受了這一禮,才笑道:“不必拘禮。”一邊打量邊上四人,那四人中有三人早已拜倒,口稱“拜見”,有一人卻只微微欠身。那個不曾拜倒的,石越倒是認識,正是康大同的表弟吳鎮卿,他早知此人心高氣傲,聽說只因考進士名次靠後,便棄官不做,決意改考武舉。石越平時和潘照臨、司馬夢求談起,還贊此人識度不凡,只不過脾氣太傲,只怕難以容於世俗中。石越一早就有意抬舉他,對他這點脾氣,倒並不介意。只微微一笑答禮。
拜倒的三人中,有一人石越也是認識的,便是白水潭的學生段子介,算起來是桑充國的好門生。他見到石越,依舊是稱“山長”,並不稱官職。另兩個人,石越卻不認識,聽他們自報家門,一個叫文煥,一個叫薛奕。文煥倒也罷了,薛奕卻是世家子弟,他曾祖薛巒、叔父薛利和都曾在朝廷為官,薛利和還做過屯田員外郎,現今依舊在工部當差,和石越也曾打過交道。石越知道這薛家和大宋朝有名的武將世家種家一樣,都是以武傳家的世家,只不過門第聲名,比不上種家罷了。這兩人都是武學的生員。石越心中雖然奇怪這五人如何能湊到一塊,面子上卻不免著意結交。他一向知道北宋一代,武人中沒什麼名將,便是一個狄青,也是演義小說誇飾的多,他曾見過狄青的二子狄諮和三子狄詠,但倉促不及深交,只是覺得三郎狄詠長得非常帥氣,是他平生所見第一美男子。傳聞也就只有王韶有個兒子在西北軍中,還有點父風。石越既是有意做大事業的人,對武人之中的傑出之士,不由加意留神。此時一邊打量這幾人,一邊和他們交談,只見文、薛二人談吐識度,頗為不凡,特別是薛奕,生得猿臂蜂腰,高大威猛,說話條理清晰,清簡不煩,更讓石越喜歡,不免幾個人多談了幾句。
第十三章 匪斧不克(15)
文煥也是個有眼色的人,他斜著眼睛看見一輛四個輪子的馬車,紋風不動地停在那裡,幾個石府的家人恭恭敬敬地圍在馬車周圍,就猜到這是石越攜眷出遊。武成王廟本也是開封城裡一個熱鬧的所在,想來石越夫婦是來看看熱鬧的,因笑道:“石大人的風采,晚生平素久仰得很了,便是眾同窗,提起石大人來,也仰慕得不得了。今日難得到此,武成王廟就在左近,石大人雖是文官,可晚生讀大人的大作,一向是說文武不可偏廢的。平日見慣了孔聖人,今日何妨見見姜太公?也可讓武學的同窗們一睹學士的風采。”
石越這才知道原來武成王竟然是姜子牙。他本來就有意去見識見識,又見文煥說得十分得體,更不好拂他面子,笑著點了點頭,道:“諸位可願一齊去瞻仰一下武成王?”
田烈武讀書少,此時早已不敢多說;吳鎮卿卻是不樂搭理人的,也不說話。只餘下段、文、薛三人抱拳道:“只怕擾了大人的雅興。”
石越笑著告了罪,一面回去上了馬,隔著窗簾和梓兒說了。韓梓兒只要陪在石越身邊,便是再髒再臭的地方,只怕她也能當成人間樂土,哪裡會有什麼不樂意?何況又知道丈夫只怕還有另有圖謀,自是滿口答應。於是一行人竟是直奔武成王廟而去。
石越在馬上一面和文煥、薛奕交談,一面打量眾人的行當。田烈武自恩蔭了官職,石越便送了一匹馬給他,因此跨下的馬倒是極好的一匹,不過鞍就未免差了一點,想是田家一向持家謹嚴,小戶人家,奢侈不起使然。雖然如此,但此人心眼實誠,又不乏精細,且上進好學,長得也是高大修長,武藝又好,倒似一塊天然璞玉,這個人只需略加恩威,便是自己彀中之物。段子介依舊是一身素袍,腰佩彎刀,較之幾年之前,臉上更見風桑之色,就是跨下的那匹馬,也似乎消減不少。石越知道這是他雖然滿腹之才,卻命運坎坷,不能大用,故此銷神。他以前脾氣衝動,路見不平,就欲撥刀而向,現在穩重不少,也算是可造之材,只不過要讓段子介成為自己緩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