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璟奕心中自然都是明白的,他也知道他一意孤行非要娶了瓔珞回來,未來定然也不會一路坦程,可他動了心,他身不由己像著魔了一般,但凡有一點希望就不願意輕易放棄。
他自出生起,他的人生就已經被規劃好了,他按照著祖父的教導,一步步在祖父為他設定的路上,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長大,毫無波瀾地繼承家業。
這不是他喜歡的一條路,可他卻掙扎不了,而瓔珞是他生命中出現的變數,他固然很喜歡瓔珞,而她越難得之,他便越是難以放手,他甚至覺得若然失去了她,他的人生就真的只能這樣,再無色彩而言了。
即便知道她身子有問題,將來可能無法有孕,他也從沒放在心上,甚至更想將她迎娶回來,他告訴她,將來若是無法有孕,他便過繼個兄弟的孩子,這話並不是哄騙瓔珞的,他是真正這樣想的,心底深處他想在娶妻生子一事上抗爭一次,好似這樣他的生命才會鮮活一些。
遲老太爺似知道孫兒這種心思,疲倦地道:“你從小就聰穎,是個天生的讀書料子,小小年紀處事便沉穩機變,祖父知道你不喜歡生意,一心想走仕途立大業,祖父卻生生阻了你。祖父憐惜你不得自在,便想著在你的親事上,若然能順著你的意思,便都由著你,可祖父沒想到你……”
遲老太爺說著長嘆一聲,擺手道:“罷了,罷了,如今你也大了,你若然想科舉出仕,祖父也不攔著了,家裡的生意還有你父親和幾個叔伯,再不計也還有你的堂兄弟們。你去吧,祖父累了。”
遲璟奕耳聞遲老太爺說出這等心灰意冷的話來,一時間心中大慟,磕頭道:“祖父,孫兒錯了,孫兒知道錯了。孫兒不該拿遲家的未來做賭注,只是蘇五姑娘和孫兒已然定親,請祖父成全孫兒。”
遲璟奕說著又深深扣頭,語氣中全是堅定之氣,遲老太爺沉默了片刻,卻道:“此事容後再說,既是定了親,禮數便別差了,不要讓旁人說道我們遲家不通情理,今日是昌平侯府洗三禮,你且起來收拾一番過去賀喜吧。”
遲璟奕這才抬起頭來,道:“謝祖父寬容。”
遲老太爺擺手,道:“去吧,回來自行往祠堂跪著去,什麼時候心中平靜明白了,什麼時候再來見祖父。”
遲璟奕又恭敬地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出屋而去,他乘坐的馬車剛離開遲府沒兩盞茶時候,便有一騎踏塵衝到了遲府門前,那馬上之人長得極為魁梧,瞧著也就四十上下,留著絡腮鬍須,一雙眼睛精湛懾人。
這人正是回京述職的豐州按察使海雲天,大半個月前遲璟奕便和他的嫡長女海蘭定下了親事,雙方父母皆已在兩人的婚書上簽字蓋章。剛好到了年節下,海雲天回京述職,長途跋涉,車隊剛進了京城,他未曾回府去便先打馬來了這遲府,要先瞧瞧未來的女婿是什麼樣的,能否配得上他海雲天的嫡長女。
海雲天作為三品大員,在地方上也是乾剛獨斷,說一不二的人物,常年養成了一種懾人威儀,雖然身上並未穿著官袍,可一身打扮也是富貴大氣,縱馬到了遲家府門外,未曾下馬,只沉聲衝站在府門的小廝大喝一身,道:“遲璟奕呢?讓他出來迎接未來岳丈!”
各府的門房小廝都是有些眼力的機靈人,門房小廝雖然從來沒見過海雲天,可從他的神情舉止氣態已經瞧出此人非等閒之輩。
倒是沒將海雲天當成什麼胡言亂語之輩,他們都知道大公子和定安侯府三老爺家的姑娘訂了親,眼前人自稱公子的岳父,那便只能是蘇三老爺了。
他們不曾見過蘇三老爺,可卻知道那是個文官,且聽說長得儒雅俊美,可眼前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蘇三老爺啊,而且今日昌平侯府洗三,蘇三老爺作為孩子的外祖父,不去昌平侯府,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雖然心中奇怪,可門房還是恭敬地回道:“回蘇大人的話,我們大少爺兩盞茶前就乘坐馬車往昌平侯府去了,這會子蘇大人去追,想來還能追的上。”
海雲天聞言卻是沉聲道:“什麼蘇老爺?我乃豐州按察使海雲天,可記清楚了!”
他言罷也再管呆愣的門房,調轉馬頭便揚鞭往昌平侯府的方向賓士而去。
一人一馬走了個沒影,門房小廝方才面面相覷地驚愕起來,商量了下,到底覺得方才那人不像是騙子,派了一個小廝將此事傳進了府中老太爺處。
昌平侯府紫竹院的正房中,瓔珞已經隨著蘇瑛玥幾個向躺在床上的蘇瑛瓊見過了禮,坐在了一旁準備好的一排錦繡杌子上。
蘇瑛瓊的容貌和馬氏倒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