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黃昏關閉了全息頻道,仰面躺到亞當的病榻上。所有的人都還以為亞當躺在這張床上,而它現在只被當成黃昏的臨時臥榻。
“希望在父親回來之前別出什麼事才好。”他想。
“吱吱——”門開啟了。
銀鈴低垂著頭走了進來。
“怎麼啦?”黃昏躺在床上問。
“父親他們總是問我亞當的情況。”銀鈴說。
“你告訴他們了?”黃昏嚇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沒有。”銀鈴搖搖頭:“但我怕我會不小心說漏嘴,畢竟他是我父親。”
銀鈴走到床邊坐了下去:“我跟他們說我每天都要照顧亞當,可實際上我只是每天到這裡發呆。現在很怕走在他們面前,怕被他們看穿。”
“如果你擔心,就多在這裡待著吧。這樣我也可以多出去走動,這個房間不能沒人。”黃昏重新躺到床上,枕著手臂望著天花板上的燈。
“能不能告訴父親他們呢?”銀鈴小心翼翼地問。
“不行!絕對不行!”
“他們一定會保密的,從一開始他們便跟著亞當,絕對不會……”
沒等她說完,黃昏已經站了起來,走出門外。
房門自動關閉,黃昏站在房門前,表情微微定了一下,轉身離去。
這些新君王是否有野心,這一點沒有人比黃昏更清楚了。現在他唯一可以相信的是銀鈴,因為她與亞當的關係非同一般,當時也是與他同時發現亞當失蹤的。
可是現在……
……
夜晚,星辰微弱的光從洞穴的縫隙中照了進來,照在亞當呆滯的臉上。
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目光呆滯,面無表情。
幾天以來他的腦袋都好像隨時會裂開一樣,記憶已經在他的大腦裡好像快進的電影一樣放映完畢,可是好像決堤的河水一樣灌入大腦的片段卻不是那麼容易消化得了,千絲萬縷,他絲毫沒有頭緒。只能任由它們自然連線。
這時間實在太漫長了,漫長到足以讓整個人都麻木掉。這一次恢復記憶的過程,比上一次的要困難得多。
亞當痛了六天,敖順便坐了六天,幾乎無時無刻都守在亞當身旁,生怕有人搶了自己劫來的寶貝,只是偶爾出去透透氣。
亞當一句話也不說,這多少還是讓敖順有些擔憂的。他知道亞當已經失憶了,卻不知道亞當的記憶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復甦。
兩千年的記憶,包括在虛空中和耶穌一起度過的光陰,現在這些東西都在以極快的速度灌進他的大腦。所有的痛苦皆來源於此,而敖順卻一無所知。
在敖順看來,亞當的頭痛是因為傷勢復發。可是為什麼只是頭疼,他一直都想不通——難道吞噬了月石殘片的損傷主要是精神上的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對於亞當來說,每一分鐘都像一整年一樣漫長,在這個漆黑的洞穴裡,白天與黑夜的交替並不是那麼明顯。
他咬著牙,默默地忍受。
終於,一個星期之後,亞當看起來漸漸好轉了。
“好些了嗎?”敖順走到亞當身邊,低下身子仔細地檢視著,問道:“需要吃點東西嗎?先前兩個已經被我處理掉了,你喜歡吸什麼樣的人的血,告訴我,我去幫你弄過來。”
那神情很有一點跟亞當套交情的意思,在他的思維裡依舊認為自己有機會趁著亞當失憶將他控制起來成為自己的一個傀儡。
亞當閉著眼睛沒有說話,臉上呈現幾日來少有的平和。
“還是說你連自己其實是血族也忘記了呢?”敖順問:“難道我還要強迫你吸血?”
亞當依舊閉著眼睛,微微張了張口:“讓我……休息……”
“行吧,但東西也不能不吃。我還沒聽過受傷之後可以不吃東西的。我再去給你捉兩個來。”說著,敖順緩緩站了起來,化作白煙消失在原地。
“你這個傢伙……”目送著敖順離開,亞當竟緩緩的起身。
其實,他幾天之前就能動了,可他一直強忍著不讓敖順發現罷了。當時雖然還沒恢復記憶,對敖順的意圖一無所知,可是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敖順的危險性。所以,他選擇了提防。
此刻,額頭上的血管還肉眼可見。腦海中的記憶還在不斷重組,可那已經是接近最後階段。雖然還有痛楚,但大部分的記憶已經恢復。
所以此時,他也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