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亂作一團。
中元帝皺眉看著下頭這混亂的一幕,神情中不見喜怒。
邢有榮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陛下,可要請宮醫來瞧瞧?”
中元帝的臉色變得陰鷙起來,揮手道:“去吧。”
邢有榮領命而去,中元帝緩緩站起了身,面色陰沉,幾如殿外陰霾的天空:“吉時可到了?”
這是在問一旁的欽天監太史令。
那太史令小跑著上前,伏地跪奏:“吉時已到。”
“罷了,擺駕回宮。”中元帝再度揮了揮手。
立時,玉磬聲響,雜以這滿殿亂糟糟的驚呼聲與說話聲,以及眾臣跪拜之聲,聽來竟是比方才還要熱鬧幾分。
中元帝面色陰沉地走下玉階,行至昏倒在地的薛郡公身邊時,他腳步略停,面色微緩,和聲吩咐:“叫人抬了兜子來,將薛郡公送回府邸去罷。”停了停,面上突兀地湧出了痛惜:“今晚宴飲,免了罷。孤沒那個心情了。”
語罷,擺駕而去。
眾臣皆是伏地跪送,秦素等一干皇族人等亦隨之離開了臨華殿。
泗水傳回的戰報,將萬壽節的喜慶氛圍一舉擊碎,君臣皆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可謂歷年萬壽節最叫人灰心喪氣的一次。
接下來的數日,朝堂中經歷了從沉寂到喧囂,復又歸於沉寂的全過程。
前一種沉寂,自是因了泗水戰敗,朝中氣勢低迷所致;其後,那些主戰的武將中便響起了一片請纓之聲,誓要發兵泗水,扭轉敗局;而不主張繼續征戰的文臣,則以國庫空虛、兵員吃緊為由,與主戰派爭吵了好幾日,可謂喧囂不已。
再往後,泗水又連著來了數封加急戰報,卻是江、杜、週三位將軍聯名發來的,戰報上只道桓氏府兵雖滅,但餘下三姓精銳尚在,已然穩住了泗水的局勢,如今正全力搜尋失蹤的薛監軍,並準備反擊事宜云雲,卻是讓朝堂之上又鬆了口氣。
這一口氣鬆懈下來,那請戰的聲音便全都沒了,一眾官員此時無不翹首期盼,等著江、杜、週三姓緊接著下來的行動。
便在這膠著的狀態之下,大都城中,迎來了第一場雪。
這場雪來得突然,上午時還是天光晴好,到得午錯時分,便有細細的雪沫子飄了下來,片片細雪晶瑩如碎玉,飄飄灑灑地迎風而舞,將整座城市裝點得溫軟而柔情。
霍至堅攏手立在廊簷下,看著院中的一塊山石子出神。
此處是江府西側的一間小院兒,有精舍數間、灶房一座,另有翠竹三五竿,竹下便是一座山石子。
雪下得疏落,宛若一場漫不經心的舞蹈。雪色輕且薄,並不見積白,竹枝間翠葉修潔,亦不曾沾染霜華。
霍至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將手抽出袖籠,拂去凳楣子上的浮塵,坐了下去。
“霍先生在麼?”門外傳來了一聲低喚。
霍至堅神情一緊,飛快地站起身來:“我在,何事?”說話間已是步下石階,立在了飛雪之中。
院門被人從外頭拉開,一個人探頭探腦地伸出半個腦袋,眼睛骨碌碌地轉著,見院中只霍至堅一人,立時便咧嘴笑了笑:“原來先生在這裡。”
他一面說話,一面便拉開院門走了進來,卻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生得頗為清秀,眉毛下頭有顆硃砂痣,穿一身利索的青布襖子,足登薄底皂靴,卻是府中小廝的打扮。
霍至堅快步上前,探頭往院子外頭瞧了瞧,旋即迅速掩上院門,回過頭時,面上已有了些許緊張,低聲問:“如何?有訊息了?”
“有了。”那小廝也壓著聲音說道,兩眼不住往四周瞧,像是生怕被人聽見似地:“郎主今日收到了飛鴿傳書。”
“哦?”霍至堅目露精光,神情也變得愈發緊張:“可知僕射大人收到的是什麼訊息?”
“這我哪能知道?”那小廝將頭搖得像撥啷鼓也似,“我只知道郎主他……”
說到這裡他忽然就閉起了嘴,轉著眼珠子笑眯眯地看著霍至堅,伸出了一隻手。
霍至堅的面上瞬間湧出了薄怒,不過他很快便又收起表情,自袖籠中拿出一角銀子,放進了那隻手中。
那小廝將銀角子掂了掂,便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是霍先生大方,一出手就是銀角子。”
“罷了,你快些說,僕射大人收到訊息後如何了?”霍至堅有些迫不急待地問道,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小廝。
那小廝也不再拖延,壓低聲音道:“郎主收到信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