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悵然的語氣,似是感嘆光陰的無情,停了停,又道:“我們不等了,一個月後便動身罷。”
“是,主公。”灰衣人應諾了一聲,面上卻飛快地掠過了一抹擔憂。
“無妨的。”似是察知到了他的憂慮,李玄度冰弦般的語聲響起,已不含半分情緒,“比起巫,吾更信她。”
這個“她”說的是誰,那灰衣人似是極清楚,垂首應了聲是,復又沉聲道:“白雲觀我留了人手。”
“須慎行。”李玄度淡聲說道,轉身往院子東角的廂房行去,邊走邊放低了語聲道:“那裡異狀頻仍,能不動,我們便不動。”
灰衣人抬起頭來,神情鄭重地道:“主公放心。”
李玄度點了點頭,二人已是行至了廂房門外,他忽然停住腳步,轉頭看著灰衣人,問道:“巫信中所說的第二個夢,莫非……應在今年?”
灰衣人肅聲道:“主公得東陵先生弟子贈言,知情於先、預事於前,僕以為,應該就在今年。”
李玄度“唔”了一聲,未再說話,推門走進了廂房,灰衣人亦緊隨其後跨進了門檻。
“哐”,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後,這間普通的小院便安靜了下來,那牆頭上的綠葉在風裡晃動著,全不知人間風雨將至,依舊沐浴著金色的驕陽,迎風舒展、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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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的盛夏,綠樹婆娑、煙霧迷濛,似攜著一段江南婉約的風韻,便連那迎面而來的風,亦像是飽沾了水墨雲煙下的一筆寫意,拖綠橫波、攜芳香,直叫人心魂俱往,不願離去。
周嫗立在廊下看了看天色,神情卻似有些鬱郁。
青州城中,已是多日無雨,所幸那早晚霧氣溼潤,倒也不覺得有多幹燥。
只是,秦素曾經的話語言猶在耳,那絕然乾脆的語氣,讓她不得不一再相信,那一句“直到明年二月才會有雨”的預言,很可能會成真。
周嫗忍不住上前兩步,扶著一根廊柱,看著曲廊外那一線微微泛灰的天空。
“嫗怎麼了?是不是熱得不舒服了?”身旁傳來阿蒲輕脆的語聲,一隻軟軟的纖手,亦隨著語聲扶上了她的胳膊。
周嫗自思緒裡回過神來,轉首向阿蒲笑了笑,搖頭道:“我無事的,就是覺得這天老是不下雨,有點奇怪。”
阿蒲笑了笑,一臉嬌憨地道:“嫗怎麼還為這個發愁?不下雨多好呀,一下雨路都不好走呢。”她一面脆生生地說著話,一面便扶著周嫗往正房走,輕言細語地道:“太夫人一直等著嫗呢,嫗快隨我來吧。”
周嫗任由她扶著前行,含笑語道:“你不也不必扶我了,我自去便是。你去忙你的吧。”語罷,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阿蒲自來乖巧懂事,莫說是德暉堂了,便是東西兩院的一應人等,便沒有不喜歡她的。
阿蒲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柔聲道:“那我先下去了,嫗慢行。”語罷便姿態端正地屈了屈身,步下了臺階,順著白石路往院門的方向而去。
周嫗目送她行遠,方才轉身撩開湘簾,進得屋中。
屋子裡並未置冰盆,只在角落裡備了一隻小巧的水缸,缸裡盛著才打來的井水,散發著絲絲涼意。
她轉過正房,掀簾進了西次間,便見太夫人正斜依著竹隱枕假寐,旁邊跪坐著一個清秀的小鬟,正徐徐地打著扇。
見周嫗進了屋,那小鬟便停下了動作,湊在太夫人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
太夫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向著周嫗招了招手:“你來了,快坐下罷,歇一歇再說話。”說著又向那小鬟輕輕一揮手。
那打扇小鬟立刻站起身來,退行數步,便轉出了西次間。
待那湘竹的門簾合攏之後,太夫人才看向周嫗,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短榻,道:“坐下說話。”
周嫗應了個是,便跽坐在了榻上,微微垂首,靜待太夫人開聲。
略等了一會,便聞太夫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語聲不緊不慢,緩緩地問她道:“那陶夫子的住處,可安置妥當了?”
“回太夫人的話,都安置妥當了,待漆幹了便能住人。”周嫗恭聲說道,在榻上躬了躬身,“我方才已經去看過了,那一應傢俱皆是新制的,挑的是朝東的一所跨院,共三進,院子雖不大,陶夫子也就父女兩人,住著卻是儘夠的了。那院子的正房又寬敞又亮堂,拿來當書房是最妥當的,西院夫人還特意交代,現打了一具極大的書架,如今正在做著呢,務必要做精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