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撥開母親的長髮,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看著……
好像時間在那一刻凝聚了,父親英俊的輪廓裡不僅鐫刻著無盡的溫柔,更透著一絲淡淡的的淺傷。
父親的手輕輕地在母親的臉上滑動,是那麼得輕……那麼的輕……
他握住了母親的手,低喃著:“惠靈……你知道嗎,我在害怕……我希望上天可以多我一些和你在一起的時間……”
父親輕輕地摟住母親的肩膀,將她的頭慢慢貼附在他的臉上。
青青一直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父親母親,一絲涼涼的細流,順著她的臉頰落下……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長大了,似乎有些明白了爸爸那天對自己說的話。
上天似乎一直都不善待賀元清,他的祈禱,這次上天依然沒有聽見,趙惠靈的病情並沒有辦法得到控制
在青青升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趙惠靈的記憶力已經幾乎全部喪失了,能記得的大概只有一些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有時看著牆上的照片,她都不知道照片上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沒有任何記憶的人,有時候也是危險的。
趙惠靈變得越來越自閉,幾乎不再開口說話,她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他的腦子就像是一個破了洞的水缸,無論匯入多少水,最後仍然會流的一滴不剩。
賀元清在她的眼裡,最終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個永遠不會熟悉的陌生人。
趙惠靈變得不再相信任何人,她見到任何人都會恐懼的躲起來,猶如一隻受驚的刺蝟一樣,戰戰兢兢的縮成一團,渾身發抖。
只有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賀元清才可以好好地看看她,輕撫她……
賀元清看著躺在那裡的趙惠靈,她此時是那麼得安靜,那麼的脆弱,如一個易碎的白瓷娃娃躺在那裡。她不會再一看到自己就尖叫,然後驚恐的抱作一團,也不會整日的縮在屋子裡,不願意見外面的陽光……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這輩子老天才這麼懲罰他。
為什麼,他們如此相愛的兩個人,卻總是如此錯過,連一點改變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
自從自己19歲時愛上了她,似乎他一直在和時間在做拉鋸賽,最初的那5年,他每一天都希望自己可以早點長大,可以讓她嫁給自己。美國的那五年,他又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好讓那些漫漫長夜可以趕緊變成白天。現在他希望時間可以慢一些,不要上天那麼快將她帶走。可是每一次,他的祈求,上天都沒聽見,時間依然那樣一分一秒的過……
惠靈可能永遠也不會再知道,他有多麼愛他……
青青升四年級的,她已經不再是個孩子,她為父親的愛而感動,也為爸爸的執著而難過。
看著已經只能躺在床上的媽媽,她只能暗自流淚。他不敢讓父親看見,也不敢讓爸爸知道,她明白其實他們比自己更難過。
媽媽現在已經只能躺在床上,靠著每日的點滴,來維持自己的生命。
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吞嚥,也忘記了呼吸……
那是她看到媽媽的最後一次,那一次,父親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很多……
那一天,爸爸也來了小樓。
其實那時的小樓已經不再像個家了,而是像放滿了各種急救器材的醫院。
那一天,他記得父親和爸爸都很緊張的在媽媽的床邊忙碌著,最後爸爸摘下了手套,眼神哀傷的對爸爸搖了搖頭,輕聲的說了句:“你去陪陪她吧……”
爸爸摟著他的肩膀,站在門口。
他們只能看見父親坐在那,背對著他們的背影。床上的媽媽依然帶著呼吸器,好像睡著了般,閉著眼睛。
父親緩緩地握住母親已經瘦骨嶙峋的手,另一隻手慢慢的拍著……
“惠靈,又要入夏了……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去看荷花嗎?……我多想再和你去看一次……”
“你還是要丟下我了,是不是?……”
父親低喃著,之間劃過母親的肌膚,似留念,似不捨……
“惠靈,那邊會不會太寂寞,你一個人會不會害怕……”
父親的聲音已經語不成調,伴隨著聲聲抽泣……
“惠靈,我愛你……”
“這一生,我來的太晚……這一次,你不要走的太快,記得等我……”
……
最終媽媽還是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甚至沒有再睜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