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晴鳶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清了清喉嚨,只覺無比艱澀地說道:“娘娘厚愛,可……可奴婢何德何能,怎敢肖想成為皇子的福晉……”
德妃笑眯眯地,拉著她道:“你這孩子,又妄自菲薄了不是?早跟你說過,要對自己有信心,如今放眼八旗子弟的女孩子,有幾個能像你這般聰明伶俐、端莊賢淑的?再說了,你給朝廷奉獻的那些個農具,皇上也很是讚賞呢,昨兒個皇上還說了,論功行賞,就將你指婚給皇子也並無不可,況且,皇上還給了恩典,想要成為哪位阿哥的福晉,由你自個兒說了算!這可是天大的恩賞呢,你可要好好考慮,拿定了主意了!”
晴鳶聽得一愣一愣的,呆若木雞。
雖然從德妃的日常行事舉止上,多少也猜到一些她的心思,知道自己這許配皇子之事八成是繞不過去了,卻從未想到居然會是由皇帝親自下旨。原以為最多德妃拿主意,然後稟報皇帝指婚也就罷了,不料這事兒卻事先就捅到了皇帝那兒,以德妃的精明,怕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會嚇了一跳吧?
想來,自從她做了那個莫名其妙的怪夢之後,就一直處心積慮想要擺脫皇帝這一家子,卻沒想到機關算盡,竟然還是把自己給繞了進去,世事弄人,莫過於此。而,皇帝打著賞賜的名義讓自己選擇一位皇子,看似是無上的榮耀,卻不曾想過她是否願意成為皇家之人,所謂自由,不過是換著方兒的強制罷了,類似於強迫中獎的事情,讓她就算想高興也難以高興得起來。
不過,能夠在有限度的範圍之內給自己這麼一點小小的“自由”,也該滿足了!至少,給了她一個選擇的機會,讓她能夠做出趨利避兇的決定,總好過不聞不問就擅自決定自己的一生,比起其他的八旗女子,她確實是幸運的!
雖是做夢,但她也多多少少接受了一些郭佳玉的性子,少年時爭強好勝,到老了卻看透世情,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要就不會發生的,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身為八旗子女,秀女、指婚,是逃不掉的劫難,除非選秀落選,才有資格由家中自行尋找婚配的物件。命運如此,就算她再不情願,也不敢拿全家人的性命去搏所謂的自由,因此既然知道逃不掉皇子福晉的命運,便也順勢接受了。況且,即使是在皇家,只要看清形勢,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環境,循規蹈矩,就未必不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驀地,她突然想到,按照夢中的記憶,四阿哥胤禛的嫡福晉就是費揚古的女兒烏拉那拉氏,之前一心遠離宮廷的時候,還曾想過會不會是家中姐妹,如今再看,難不成真的就是自己?
悚然一驚,她還不及深思,卻聽到一旁的德妃笑問道:“如何,晴鳶?你可是看中了哪位阿哥?告訴本宮,本宮一定為你做主。”
她忍不住苦笑了。
方才德妃已經說了一串什麼希望自己是她的女兒,就算不是女兒也要當兒媳之類的話,已經是赤·裸裸的“明示”了,還能讓她有的選擇嗎?
誠然,就算自己選擇了其他皇子,德妃也必定會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表面支援的。但世人都知道她是靠了德妃的賞識才能攀上高枝,最後卻扔下這位“恩人”選擇了別人,會怎麼看待自己?而願望落空的德妃背地裡又會有什麼心思?畢竟她是康熙的寵妃,小小的皇子福晉是不足以與之對抗的!
暗歎了口氣,她無法推脫,只得吞吞吐吐地說道:“這……娘娘,奴婢……奴婢……”裝作嬌羞不已狀,卻是還心存僥倖,希望能夠拖延時間。
德妃的眼中透過一絲精明,嘴上卻笑道:“傻孩子,這有何不好意思的?你喜歡哪位阿哥,只管說就是,皇上金口玉言,定會為你做主的。”
避不過去了!晴鳶暗地裡咬咬牙,紅著臉說道:“娘娘,奴婢……一直都很仰慕四阿哥的風采……”
點到即止,有些話是不用說得太明白的。
事到如今,她已無法忽視那個怪異的夢境,而將它完全當作一場夢來看待。畢竟在夢中所見所知,不少都已經成為了現實,例如那奇怪的機器,例如四阿哥的妾室安氏,如此一來,她又怎敢忽視夢中知道的四阿哥即為雍正帝的事情?若是照這個邏輯推理下去,想要安穩過一生,最妥帖的莫過於委身未來的皇帝了,萬一選擇了八阿哥一黨,未來必定是悽慘無比的結局,她是個現實的、貪生怕死的人,自然以保全自己為第一要務!
退一步說,如果夢境終究是個夢境,夢中所見的未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憑著四阿哥穩紮穩打的性子,應當也不會落得太過悲慘的下場才是。畢竟是皇子,最多就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