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很是讚歎,嚮慕容薇笑道:“涼草的味道不錯,回頭央羅嬤嬤給我取上一包。母親這幾日上心火,只說是口裡發苦,正好明日休沐,我回一趟安國王府。”
促狹地望著慕容薇,溫婉笑道:“大公主可要同去?”
如今躲蘇暮寒還來不及,慕容薇自打回來並沒去過安國王府。拿扇柄輕敲一下溫婉的手背,慕容薇嗔道:“別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溫婉收了笑意,見瓔珞與紅豆都立在十步之外,聽不見自己與慕容薇私語,才將扇子微微一收,扇骨指向流蘇離去的方向:“丫頭身賤心大,這等背主之人,你居然還容她留在身邊?”
昔年流蘇鵲巢鳩佔,妄想霸著璨薇宮的主位,對慕容薇百般羞辱,是溫婉親眼所見。對這等背叛舊主、忘恩負義的浮淺之人,溫婉早無一絲的好感。
“婉姐姐沒瞅見她發上簪子麼?”慕容薇挖了塊櫻桃果肉含在口中,笑得清湖瀲灩。她著了九分袖的天水碧宮裙,揚手間便露出一截欺霜塞雪的皓腕,珍珠手釧格外顯眼。
方才流蘇發上珠釵華麗,溫婉自然多看了兩眼。見慕容薇拿手釧示意,忍不住往自己腕上比較,嗤笑道:“竟是那串太湖珍珠麼?也太無遮無攔了些。”
“回想我在康南皇宮裡受磋磨的那幾年,苦苦戀著蘇暮寒卻沒有訊息,這賤丫頭卻能一直與他保持聯絡。若是這一世蘇暮寒再來個蹤影全無,指不定還要靠她尋人”,慕容薇面帶鄙夷,懶懶笑著將左手五指一收握成拳頭,話語依舊泠泠動人:“還是留在我身邊的好,日日看著,孫猴子如何能翻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當年蘇暮寒十萬大軍神出鬼沒,驀然出現在姑蘇皇城之外,溫婉亦曾親身經。與其此時處置流蘇,不如就依慕容薇所說,留著她日後當做釣餌。
“這倒是個好主意”,溫婉品著涼茶收了嬉鬧,正色說道。
大日頭底下,溫婉走一趟璨薇宮,自然不為替楚朝暉討要涼茶。她嚮慕容薇施個眼色,示意她屏退瓔珞與紅豆,這才將聲音壓到最低,話語如風輕輕擦過慕容薇的耳邊。
香灰的秘密真相大白,慕容薇的擔心的確不是空穴來風。
壽康宮的清梨檀裡,除去梨花木與檀香這兩味主料,果然另藏著東西。溫婉與羅蒹葭細辨了幾日,才辨出裡頭另含有少量的鐘乳與硫磺,都被淺淡的梨花香氣壓下,極難發覺。
因是香灰太少,時日又久,只怕還有她們辨不出的東西。羅蒹葭不惜以身試毒,她拿指尖沾水,取了一點香灰放入口中細辨,能查覺略有白石英等物的味道。
兩人基本可以斷定,這香裡被摻了少量的五石散。
自本朝建立之初,這些霸道的慢性毒藥早被焚燬,如今又從宮內流出。皇太后的病即是天災,又是人為。深宮秘事,羅蒹葭聞所未聞,只驚得瑟瑟發抖。溫婉安撫了羅蒹葭,沒有一刻耽擱,立時便來了璨薇宮。
“五石散?”慕容薇輕輕吐出這幾個字,心上如遭電擊。她纖長的指甲刺入掌心,眼裡燃起簇簇火苗,即是憤怒又是心疼。
鍾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赤石,本是從隋朝時候傳下的秘方,用來配製五石散這種霸道的毒品。五石散的藥性比福壽膏更烈,人在服用之初會錯以為神明開朗,體力增強,實則卻是慢性中毒,無藥可解。
這樣一種迷惑人心、令人產生幻覺的東西,長期吸食自然對身體極為有害。
溫婉清清淺淺地說道:“藥是那幾味藥,方子卻不似五石散的方子,羅姑娘懷疑是下藥之人從用量上斟酌,改了藥性,故意減弱了五石散的效應。便是如此,長期吸食,大腦與神情都會受到麻痺,煩躁而易怒。”
句句對症,直指皇祖母那幾年的症狀。
枉白嬤嬤打年少時便跟著皇祖母,兩人一起走過了大半個世紀的時光。皇祖母信任白嬤嬤,如同信任自己的左右手。就是這樣一個心腹抵實人,居然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禍害皇祖母。
迷底揭開一重還有一重,越往下剝便越是心驚。溫婉與慕容薇相對而坐,默默無言。若是像白嬤嬤這般在宮內位高份重的人都是蘇家的內應,這貌似銅牆鐵壁的宮牆,其實早被大周餘孽穿成了千瘡百孔。
“可能斷定?”慕容薇將鏤刻著玫瑰花的銀匙輕輕擱在冰碗上,心已然如沁在數九寒天的冰雪裡,冒著透心的涼氣。
世人都以為皇祖母心意不夠堅定,竟走不出皇祖父離世的苦痛,才一味鑽了牛角尖,引來這神志不清的病症。連最至親的母后與姨母都不曾懷疑過,原來是有人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