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嬌豔的裝束,眸間微微含笑,將嘲諷壓在心底。只安安靜靜用著膳,目光澄澈如水。
午後回府時被嫂嫂訓誡幾句,吳小姐如醍醐灌頂,已然止了初時胡思亂想的心。不過是自己孩子家不懂事,妄想著急病亂投醫,才生出那些不該生的念頭。
嫂嫂亦是耕讀出身,挽了小姑的手,字字言辭犀利:“不說那侯門顯貴庭院深深,誤了妹妹終身。便是妹妹靠著攀附貴人出人投地,吳家也是要臉要皮之人,要父親大人如何面對同僚,你兄長又豈是那等靠著裙帶關係的人?”
一口道破吳小姐的心事,又將是非利害說得明白,只把吳小姐聽得面紅耳赤,拿團扇半遮粉面,羞愧地低下頭去。
嫂夫人為叫她放心,有些打算也不瞞著,說得開誠佈公:“其實我們已有了打算。你兄長昔日有位同窗也未補缺,如今在淮州的山書院教書育人。日前薦了你兄長,已有了迴音。待過了父親大人壽誕,我們便要啟程去山。妹妹莫亂了主意,家中二老還要仰仗你的照應。”
兄長能看得開,不擠這座獨木橋,另尋一條出路,委實是個良機。吳小姐雖在閨中,也聽過山書院的大名,知道那是陳閣老一手創辦而起,在江南士子中最有名望。替兄長欣喜、替自己慶幸,吳小姐真心祝願兄長有個好前程。
心事已了,這等可有可無的官宴便更不在意,不過為著應酬些閨中姐妹,她不好缺席。吳小姐淡淡衣衫楚楚細妝,本沒有貴重的首飾,隨意挑了朵絹花應景,一眾奼紫嫣紅之中,反如青青白蓮卓爾不群。
面對席上珍饈美味,梁錦官瞧也不瞧,只將目光頻頻望向對面,引得吳小姐秋波連連,暗地裡吩咐丫頭仔細瞅著,莫在官宴上興些么蛾子出來。
瞧著夏鈺之多飲了幾杯,出去吹風的機會,梁錦官也推說起身更衣,跟著起了席。
循著前頭的身影出來,梁錦官仗著地形熟悉,立在蕪廊的拐彎處,瞧著夏鈺之一路前行,沿著迴廊走到不遠處粉牆下的樹影中納涼。
一旁只有小廝遠遠跟隨,並不近身伺候,正是搭訕的好時機。梁錦官便招手吩咐丫頭去泡一壺加了蜂蜜的涼薄荷茶來。
五月黃昏的風還帶著粘稠,因是臨著湖,添了些涼爽。夏鈺之愜意地立在樹下,咀嚼著肖洛晨帶來的訊息慢慢整理思路,並不急著回去花廳。
夜風輕流時,頭頂樹葉樅樅作響,夏鈺之隨手摘了片葉子含在口中,獨自瞧著遠近的風景。他挺拔的身子立在高大的榕樹下,襯著一地瓊華灑落,樹枝搖曳,遠遠近近有花影鋪沉,看醉了梁錦官的眼。
接了小丫頭呈上的托盤,梁錦官拿手試了不涼不熱的溫度,便落落大方上前奉茶,並不怕在陌生男子面前拋頭露面。
填漆描繪海棠花的紅木托盤上,是青釉繪三秋桂子的蓮瓣嘴瓷壺,青釉的金線盅小巧玲瓏,裡頭一盞碧瑩瑩的薄荷茶,透著清淺的藥香,十分沁人心脾。
梁錦官嫋嫋婷婷走到樹下,福身斂禮,輕輕喚了句公子,便將手中茶盞奉上:“一盞薄荷茶最能生津止渴,替夏公子解酒。”
莫道無錫太守迂腐,單看這一盞醒酒茶就夠十分可口。瞧著那茶湯清醇剔透,帶著薄荷的香氣,還有蜂蜜的甘甜,夏鈺之暗贊太守安排的周道。
正是口渴之際,任憑面前梁錦官精心裝扮,袖底暗香襲人,言語如何動人,還不如夏鈺之面前的薄荷茶來得養眼。
夏鈺之接了杯子,將清涼的薄荷茶一口飲盡,依舊意猶未盡。見面前的女子端著托盤並未離開,便自己提起壺來又斟了一杯再次喝乾,才將杯子放下,重新向梁錦官道了謝,依舊立在樹下。
梁錦官也不走開,緋紅色的緙絲長裙上結著細長的絲帶,將本就纖細的身姿掐成纖腰一束,腰間飾了一枚滿月型並蒂荷花的玉佩,還掛了只通透的白玉雙環。
上前一步接夏鈺之的茶盞時,隨著她的行動,那腰間的環佩便開始叮噹,泠泠有聲。梁錦官額前覆了纖長的劉海,此刻揚起頭來,一雙杏仁美目格外動人。
夏鈺之方才發覺,並不是太守府上的丫頭裝扮,能穿著這一身緙絲,恐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千金。怕唐突了人家姑娘,便客氣地說道:“一時疏忽,未曾留意,多謝姑娘賜茶”,連她姓甚名誰也懶得多問,便想告辭離去。
梁錦官離夏鈺之不過三五步之遙,近距離瞧起來,比龍舟賽上更為動人。正是深深沉醉於對方動人的陽剛撖氣息,覺得一次比一次更令自己側目,那一顆悸動的芳心又雀躍了幾分。
內宅裡的繞繞彎彎,梁錦官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