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好,是朕看輕了他,才落得今日下場,不過朕得不到的,他也得不到了。”
再沒有片刻猶豫,薄而鋒利的劍滑過慕容薇的脖頸,血花點點撒落,蘇暮寒臉上笑意森然,“慕容薇,你信或不信,自始至終朕都只喜歡過你一個人。黃泉路上,有你相隨,很好。”
“親眼看著你下地獄,固我所願”,慕容薇不屈地抬起頭,唯恐蘇暮寒不死,她拼盡最後的力氣,將燭臺扔到身側的帷蔓上,火光騰空而起,將面對面立著的兩人捲進一片火海。
轟隆隆的雷聲滾過,望著偏殿方向沖天的火光,顧晨簫焦急的呼喊響徹雲霄。他以金甲覆面,黑髮飛揚,昔日戰場上無往不利的戰神修羅多年之後再次重現。面對阻在他身前的最後一隊死士,他瘋了一般,渾身爆發出森然的殺意,彎刀過處全是一片飛揚的血肉,守衛漸漸抵擋不住,廢宮越來越在眼前。
火勢漸漸由大變小,一陣響徹大地的雷聲過後,瓢潑大雨撒落,無情地衝刷著地上的一切。顧晨簫和身後計程車兵終於全殲死士,立在廢宮門口,只是那裡再沒什麼人的影子,大火被雨水澆透,燒焦的殘垣裡橫著半塊破舊的匾額,模模糊糊的書寫著“璨薇宮”三字。
顧晨簫立在雨中手握雙拳,發出痛徹心扉的嘶吼,“慕容薇,我來遲了。”
第二章 來兮
慕容薇是被一陣陣淅淅瀝瀝清脆滴水的聲音聲喚醒的,這聲音她異常熟悉。
昔年久居璨薇宮,因喜愛雨聲,父皇命人在她的寢殿置了幾隻大大的荷葉狀青釉瓷盆,中間放置雕透的玉荷花,碧葉白蕊,花芯中空,細細的水流便從荷花芯流向那幾只蓮蓬,從蓮蓬中滴落在玉盆,再流回花芯,如此週而復始,潺潺的流水聲與滴落的叮咚聲纏繞在一起,清脆又空靈。
那時的她喜歡枕著水聲入睡,晨間又被這水聲喚醒,多少年了,少時璨薇宮的點點滴滴在一次次的回憶中變得如此清晰,這熟悉的聲音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過往,而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與蘇暮寒在那場大火中同歸於盡了。
張開眼睛,頭頂是重疊的三層淺紫粉蔓芙蓉帳,上繡大朵銀紫粉白繁複的碗蓮。觸手是煙羅錦特有的細膩絲滑,真紫色錦被上與繡帳相同花色的碗蓮亦舒亦捲開得正盛。
慕容薇撩開帳子,那荷葉盆裡滾動的珍珠、六扇翠玉鑲螺鈿繪天女散花的屏風、紫檀木多寶閣上紅寶石砌的番石榴、玉白菜,還有那口嵌著瑪瑙的雲母自鳴鐘,眼前華麗的景緻如同年少時最奢靡的歲月從未改變,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她雙目漸漸變得迷濛。
輕撫頸間,沒有那一劍割下的傷痕。她顫抖著將手伸在眼前,瑩白如玉的纖手嬌小柔嫩,腕上一隻老綠正陽的鐲子晶瑩剔透。皇祖母送的鐲子還在,而她分明記得,這玉鐲早在與蘇暮寒的一次撕扯中打得粉碎。
有珠簾清脆的碰撞,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芙蓉帳的帷蔓被人輕輕打起,女孩子輕甜的聲音傳入慕容薇耳中:“公主您醒了?”
眼前的女孩子淡綠色窄袖短襖,青色挑銀線的宮裙上垂落碧綠的絲絛,梳兩隻標準的雙環髻,繫著細細的銀色絲帶。慕容薇識得,這是西霞國一等宮女的打扮,而那小巧的面龐,杏子一般明亮的眼睛,還有微微翹起的嘴唇,慕容薇又如何能忘記,這正是少女時代的流蘇,曾經以為對自己最忠心的姐妹,卻在自己與蘇暮寒之間乾淨利落地選擇了後者。
當自己被做為禮物送回已歸在蘇暮寒名下的千禧國時,正是這丫頭,已然鵲巢鳩佔,身著妃嬪的服飾站在蘇暮寒身旁,笑容裡全是掩不住的得意,“那些年流蘇一直心儀陛下,公主既說待流蘇好,又可曾想過要為流蘇打算?”
蘇暮寒也曾放下身段要重修舊好,卻被慕容薇以金釵刺破脖頸,盛怒之餘,他囚她在昔日的璨薇宮,要她日日面對流蘇的萬千寵愛。
慕容薇按住額頭的突突亂跳,接過流蘇奉上來的熱茶。溫熱的茶水撫過乾燥的唇舌,身上漸漸有了力氣。遮在煙羅錦被下的手狠狠掐向自己身上,疼的眼睛泛起淚花,眼前這一切卻並沒有消失。或許這不是夢,而是老天給她機會,重新回到了過去。
“取銅鏡過來”,少女支起半個身子,烏黑的青絲滑落在頸前,微微曲起的脊背勾勒出青澀又略顯玲瓏的曲線,耳垂上蓮子米大小的東珠耳墜映的肌膚透明一般。
六稜掐絲的荷葉型妝花銅鏡映出美麗的容顏,慕容薇再次見到年少的自己,朱唇粉面,雙眉如黛,清眸流盼,不染世事的雙眼晶瑩澄澈。
原來自己那個時候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