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王府離得皇宮不遠,一來一回不過耽擱個把時辰的功夫。辛側妃從妝奩匣子裡尋到自己藏著的那張紙,心上一陣寒涼升起。
她將杜側妃當做好姐妹,杜側妃卻選擇將自己矇在鼓裡。
再次跪在楚皇后腳下,辛側妃毫無隱瞞,那日外書房裡如何收拾藏書,發現了夾在《牡丹亭》裡的信箋,到杜側妃提出替自己保留秘信,都一五一十說出。
兩封一模一樣的秘信擺在楚皇后面前,必定是有真有假,楚皇后此時方知杜側妃還有這樣的心機。
能仿一封,便能仿兩封。杜側妃必定眼大心大,拿了這仿製的秘信到蘇暮寒臉前要挾,才被他殺人滅口。
更或者是蘇暮寒提了什麼條件,那淬毒的木版便是其中的關鍵一環。本該衝著慕容萱下手,卻被他送到了孟昭儀面前。
也幸好孟昭儀在孕中,對那些氣息格外敏感,才催動了早產。更幸運的是,羅蒹葭恰巧在宮裡,才救下這一對母子的性命。
楚皇后暗暗點頭,想著杜側妃機關算盡,卻是功虧一簣,這大約便是糊塗人的報應。幸好她還知道假如意之手,將證據留給陳如峻,不然,真是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杜側妃另一封信裡留下的隱秘,楚皇后自然放在了心上,想要從皇太后身邊的白嬤嬤查起。
兩封一模一樣的信,楚皇后瞧不出玄機,而是招了秦瑤過來,命她送去御書房,請崇明帝和兩位閣老查驗,看還有什麼新的情況。
單憑著一封多年前的舊信,便如此乾淨利索地處理掉杜側妃,連屍骨都一火燒盡,蘇暮寒根本未到母親、或是旁人根前求證,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如此種種,也唯有一個解釋。便是他一早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早曉得這秘信的來歷,更存了對母親隱瞞之心。
聯想到滄浪軒這段時日的詭異,辛側妃深知自己在府內已然危機四伏。若是應不當,杜側妃的下場便是自己的前車之轍。
辛側妃幡然悔悟,曉得如何才能真正保住自己這條命。她一不做二不休,將蘇暮寒偶爾在滄浪軒裡宴客,那裡頭不時有江湖人士來往的訊息一併說出,才又跪在楚皇后腳下:“婢妾知錯了。太后娘娘這些年防的原就是這件事,婢妾本該在第一時間便報給皇后娘娘知曉,偏想著息事寧人,只要一隅偏安。”
見辛側妃終於開竅,表明自己的立場,楚皇后此時才露出一絲笑顏:“你明白便好,回了府裡該如何做,心中要有思量。”
辛側妃頻頻點頭,卻又說起那塊木版。千真萬確只在入宮的馬車上見過一眼,聽杜側妃提起那是她父親刻制,萬般不捨,卻要送給四皇子把玩。
電光火石之間,辛側妃想起杜側妃在馬車上的一個小動作,她惶急地對皇后娘娘抬頭:“婢妾疑心,那塊木版送進宮裡之前,便被淬了毒藥…”
明明對木版異常珍惜,杜側妃卻將它裹在兩層厚厚的大紅漳絨裡,擱在馬車最遠的角落,以致於自己後來才發覺杜側妃帶了這件東西。
第三百五十八章 鬱郁
說起這木版的珍貴時,杜側妃只是伸出手,輕輕指了一指,根本連碰都不碰。
這般的於常理不合,卻也說明一個問題。杜側妃那時心情複雜,明知木版有異,自己不願碰觸,眼中的不捨與手上的動作才如此懸殊。
辛側妃回憶著每一個細節,當初被她忽略的問題如被放大來看,杜側妃那幾日的行事與說話,便處處留了破綻。
聽完辛側妃的說辭,楚皇后再細細思量徐昭儀那天的對答。
阿萱本意是要學兄長對他的愛護,口口聲聲的兄友弟恭,才將那塊木版送到孟昭儀的長春宮。想來這一對母子懵然不知,阿萱的仁善竟救了他自己的性命。
可憐徐昭儀無故受過,親生兒子還險些遭人的毒手。
“杜側妃可曾說起,他父親是以何謀生?”楚皇后說得有些口乾,飲著大紅袍潤喉,又向宮人示意替辛側妃斟一碗茶。
杜側妃既能臨摹出秘信,她父親又留下這塊淬毒的木版,想來不是一般人。楚皇后暗自懊悔,沒有好生查一查杜側妃的來歷。
辛側妃連驚帶嚇,又跑了一趟府中,早已口乾舌燥。她端起茶碗一飲而盡,低著頭思忖了良久,方斟酌著說道:“婢妾一無所知,只曉得她入宮便是因為父母雙亡,又無有親眷照應,她一個人孤苦無依。”
說到此處,辛側妃也是猛然想起如意的離府,便是發生在杜側妃藏了秘信之後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