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寒吩咐烏金持了自己的名帖,直接去梁夫人府上約見梁錦官,依舊定了明日此時,還是今日偶遇的這家酒樓。
再說梁夫人安排完了店鋪的事宜,又命人將送與夏閣老府的幾十匹錦緞整理完畢。曉得是做為聘禮來用,特意命人拿灑金的紅綢帶在每匹緞子上都挽個同心結,待明日一早送往夏府。
疲憊地回到後院,聞說梁錦官一身酒席回府,心上先三分不喜。
瞧著丫頭送上安國王府的帖子,梁夫人又是一陣心悸。
開啟細看,那大紅燙金的帖子上精緻的瑞雲紋樣端華高貴,幾筆行草疏淡,提著惠承梁氏錦官小姐的字樣,落款是新任的安國王爺蘇暮寒。
往日求之不得的東西,今日處處透著詭異。
聞說侄女今日便是由安國王府的馬車送回,梁夫人更添了些忐忑。若說蘇暮寒是好色之人,自家侄女的模樣到也有幾分動人,值得他屈尊遷就。
偏是這幾年蘇暮寒潔身自好,一身好品性朗若日月。除卻與大公主有些私下的傳聞,在一眾貴女之中口碑極好,從不拈花惹草。
京中勳貴瞧得多了,梁夫人心底有秤,還未見過有哪一個會只憑著一面之緣便招惹商賈之女,蘇暮寒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心勸梁錦官拒絕,卻也害怕新任的安國王爺怪罪。梁夫人不敢輕易開口,只好親自拿著帖子去往梁錦官的繡房,由著她自己拿主意。
隨著蘇睿的辭世,安國王府的門楣再不能與如日中天的夏閣老府比肩。可是,單憑著老安國夫人楚朝暉身為太后嫡長女的身份,卻依舊是一等一的皇親國戚。
梁錦官一覺醒來,揉著有些暈沉沉的額頭,再望著姑母手中的帖子,多少有些恍恍惚惚。她整個人如落進雲裡霧裡,不真實的感覺依舊明顯。
瞧著鏡中那個酒醉的容顏,樺燭影微之下,一抹紅唇媚而迷濛,的確是風情萬種。興許這便是緣份,各花入各眼,各有各的歸宿。
撫摸著紅底黑字的名帖,梁錦官的目光落在蘇暮寒的名字上頭,今日被夏蘭馨澆滅的自信又在這一刻找回,她狠狠咬了咬下唇,眼中耀眼的光芒一閃而逝。
夏鈺之不懂得憐香惜玉,自己卻是明珠不怕蒙塵,依舊會有旁人將自己捧在掌心。
想著今日蘇暮寒溫柔繾綣的目光,梁錦官眸間笑意傾洩直下,得意地向姑母揚起了臉。山覆水復處,柳暗花明時。
她彷彿預見了嶄新的未來,自己依然可以服搖身一變,躋身真正的王府候門。
梁夫人深覺蹊蹺,耐著性子勸了幾句,見梁錦官不理不睬,只一味埋著頭寫回帖,唯有讓這位大侄女自求多福。
回到自己房裡,梁夫人越想越不對,修書一封命人送往無錫,面呈老夫人。
信裡將今日的原委從頭到尾敘述清楚,先把自己摘個了乾乾淨淨,再怕節外生枝,請老夫人速速人將梁錦官接回。
二樓繡房之內,梁錦官不顧胸口的煩悶欲吐,倚著大迎枕歪在榻上連灌了幾杯釅茶提神。再命丫頭翻箱倒櫃,將新制的衣裳一件一件取出,自己瞅著菱花鏡中的模樣,配著一套一套的首飾仔細比對。
天將黃昏,梁錦官終於選定了明日的衣裳首飾,著人拿下去薰香。
這一番折騰,醉意已然消盡。梁錦官在浴桶裡泡了個花瓣澡,再心滿意足地用了盞銀耳蓮子羹,連晚膳也未用便沉沉睡去,自然一夜好眠。
四季歸酒樓二層的雅間,蘇暮寒果然如約而至。
他換了身月白底子金線描繡瑞雲紋的錦衣,一雙梅青色軟底便靴。輕裘玉帶分外倜儻,華貴裡帶著與生俱來的雍容。
擇了靠窗的位子,吩咐店家先上一壺水金龜,即便已經過了約定的時辰,蘇暮寒依舊不焦不躁。他閒適地將手搭在窗稜上,邊品茶邊欣賞朱雀大街上的人來人往。
第五百四十三章 欺騙
再至朱雀大街,遠遠瞧著四季歸古舊高雅的門楣,梁錦官心間一陣激動。吩咐小丫頭拿出菱花鏡,又理了理自己紋絲不亂的儀容。
全然是小兒女的心思用不對地方,她今日越發拿喬作勢,故意姍姍來遲,晚到了那麼一柱香的功夫,顯得自己有幾分矜貴。
馬車在四季歸前頭停穩,小丫頭先跳下馬車,又取出腳踏擺在地下,梁錦官這才搭著她的臂膊,挪動著三寸金蓮嫋嫋婷婷下了馬車。
連著兜帽的銀綠色遍地金斗蓬上頭勾著金燦燦的絲線,在嬌陽對映之下波紋如水,更顯得富麗堂皇。
二樓的窗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