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錢瑰心間苦澀,唯有笑著應承,吩咐青衣給每人賞了兩個一兩紋銀的子,又將碧梧穿好的銅錢每人賞了兩串。
若是能拿銀子買到團圓與喜慶,錢家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瞅著那捧著二兩銀錢便滿面喜色的奴僕,錢瑰真心羨慕他們簡單至極的幸福。
完了賞錢,錢瑰含笑說道:“諸位平日勞累,我都看在眼裡。大年節下,這個月咱們的工錢都翻倍。銀子與銅錢,便算做給家裡的小孩子添歲。我一個姑娘家,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咱們現今便算拜過了年,天明也不必攜著家人過來請安。”
府中僕人不多,是錢唯真一早安排管家李得善挑選。錢瑰住了這段日子,性情十分柔婉,並不拿喬作勢,工錢也給得豐厚,極得府裡僕從人心。
又聽得她這樣體貼,僕從們一個一個過來謝恩,還有的大著膽子說與錢瑰:“咱們自然謹尊姑娘吩咐,只是大年節下的,不給姑娘磕個頭心上不安。若是姑娘嫌煩,咱們明日只在二門上磕頭表示心意。”
錢瑰笑容淺淺,吩咐不必如此麻煩,大家各自散去守歲。
其間有位姜嬤嬤,為人極是和善,想著錢瑰閨中寂寞,往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說道:“姑娘有所不知,咱們蝴蝶泉邊上有一年一度的廟會,從初一一直到十五,到也有些看頭。姑娘若有興趣,也可以去逛逛散散心。”
大理這邊民風淳樸,不似中原地帶那般受世俗約束,姑娘家不帶幕籬也可出門,活得無拘無束。姜嬤嬤本是好心,錢瑰卻哪裡有那樣的心情。
她含笑敷衍幾句,謝了姜嬤嬤的好意,要她知會大家,這幾日可以輪著歇一歇,也可以去逛逛廟會,只別耽擱了府中的正事。
姜嬤嬤喜出望外,謝了恩告辭出來,自去傳話。錢瑰重回繡房,踏雪蹣跚著走過來,歡喜地趴到她的腳下,讓錢瑰心間一陣溫暖。
瞧著那一桌還未冷盡的飯菜,錢瑰長嘆了一聲,命青衣拿去廚房重新熱過,叫兩個丫頭在下首落了坐,三個人好歹過節。
一旁的供桌上供著三盞素茶,錢瑰命碧梧擇了新鮮瓜果,又燃了三柱香,誠心拜了幾拜,算是給歷代的祖宗們上了供,再求祖宗保佑自己全家能逃過這一劫。
臨走時,錢唯真信誓旦旦,說與錢瑰已然與蘇光復達成協議,拿無錫梁家換自己兩個兒子的平安,不久便會安排兩位兄長一家來與自己團圓。
錢瑰謹遵父命,提前佈置好了一切,在這裡從滿心企盼等到望穿秋水,等來的卻是暗衛傳來的噩耗,錢家一家人都被收入大牢,如今生死未卜。
避居雲南已然有段時日,錢瑰處於去留兩難的境地。雖有帶來的大批珠寶傍身,卻難折換銀錢,還有那些大額的銀票依然無法兌付。
康南的匯通錢莊涉嫌私下買賣武器與毒品,被康南帝下令全面查抄。如同西霞一樣,一夜之間,從前最便於流通的銀票如今便成了廢紙一張。
成百上千萬兩的銀子,是錢唯真搜刮了多年的民脂民膏。如今一文不名,錢家卻因此滿門身陷囹圄,錢瑰到不曉得自己是否該埋怨父親素日的貪心。
來時錢瑰多了小心,生怕西霞的歷史在康南重演,先直奔匯通錢莊設在雲南的分櫃,想要將銀票全額兌付,卻驚見匯通錢莊的大門上早已貼著官府的封條,所有業務已然由當地地方官接手。
初時深恨那掌櫃自身不檢點,招惹禍事上身。及至微服前去問罪,那掌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小姐,尚書大人把小人在此處,原是求得謹小慎微。奴才再不曉事,也不敢碰那軍火的買賣,分明是有人蓄意栽贓。”
昔時想不到遠在康南境內,誰能與錢唯真如此過不去,買得動京中權貴。待聽得三國互相聯姻的盛事,錢瑰分明茅塞頓開。
不曉得從何時起,錢家便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肥肉,一點一點落入旁人佈局之中。就算是離了西霞,顧晨簫在康南的勢力不遜於太子顧正諾,他若想對區區一個錢莊動手,有的是上好的理由。
什麼軍火、什麼武器,分明是莫須有的藉口,吞沒錢家的銀子是真。
父親處心積慮,替錢家在建安和康南都留有產業,原是為的不在一棵樹上吊死,存著狡兔三窟的心思。誰料想如今三家聯姻,抱成了鐵板一塊。
錢唯真觸犯了崇明帝的龍威,慕容薇與自己已然勢同水火。做為慕容薇的心上人,顧晨簫怎能容忍錢家在康南站穩腳跟?
而溫婉與慕容薇也是一個鼻孔出氣,她們必會選擇聯手。如此看來,建安的產業分明也要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