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望著榻上倚枕而坐的人,竟然覺得一雙腳步有千斤重,遲遲不敢挪動。
到是陳盈華隔著屏風行了禮,真情切切問道:“夏三哥,許久不見,如今腿上的傷好些了沒有?方才羅大夫怎麼說?”
“多謝你”,夏鈺之亦隔著屏風答話,笑意如冬日的暖陽,煦暖而又溫馨:“羅大夫方才換了藥,已然沒有大礙,到累得你們掛心。”
自是曉得當著外人的面,這一對情侶難訴衷腸。夏蘭馨頗為善解人意,挽了陳盈華的手道:“我與妹妹去嫂嫂那裡坐坐,瞧瞧她今日午膳為咱們準備什麼好吃的東西,大冷的天氣,若有個熱鍋子吃更為趁心。”
陳盈華笑著應是,婉然答道:“今日與胡氏嫂嫂是初見,原該去拜會一番,請蘭姐姐引路。”
夏蘭馨便與陳芝華說道:“姐姐在這裡稍坐片刻,我們去去就回。小螺就候在外頭,姐姐有事便喚她,無須客氣。”
第五百九十三章 晤面
聽得房門輕輕掩上,陳芝華心裡直跳,她以手輕撫著那幅歲寒三友的雙面刺繡屏風,低低喚了一聲鈺之,這才鼓起勇氣抬腳。
夏鈺之早已等得焦急,他從榻上探起身子,深情地喚了句芝華,嗓音如磁:“你進來,讓我好好瞧瞧。”
近午的陽光從雕花窗欞篩落,點點金芒在陳芝華身上跳躍,像是給她整個人都鍍了層淺淺的淡金。一縷繾綣柔柔映上心頭,陳芝華深吸一口氣,終於跨過那扇屏風,一眼便瞧見夏鈺之溫柔又沉醉的笑容。
三月不見,夏鈺之眉宇間添了些滄桑。比在京時瘦了許多,如今兩頰都能瞧見顴骨,唯有神采飛揚的笑容不變,如金色的嬌陽,茲意傾瀉在陳芝華的全身。
陳芝華很想衝著夏鈺之笑一笑,鼻端卻一陣發酸,問候的話語便哽在了喉間。
夏鈺之身著月白松江三稜布的中衣,外頭披著那件寶石藍葫蘆紋的直裰,雖然臉色清雋,依然不失燦若春華的朗潤。
他膝上搭著床蟹青暗紋的夾紗被,倚著大迎枕坐在床頭,目光溫柔地撫遍陳芝華全身,然後含笑向她伸出手來。
瞧著心上人這樣清減,陳芝華驀然淚盈於睫。她緊走了兩步,用力抓住了夏鈺之的手,嗓音微微顫抖著不能自已:“你說話不算數,明明說過安然無恙,如何便成了這個模樣。”
豆大的淚珠撲簌簌落在夏鈺之手背上,砸得夏鈺之心上一陣疼痛。
再顧不得禮節約束,他長臂一舒,便將陳芝華攬在懷裡。笨拙地拿手指替她擦拭著越湧越多的淚水,夏鈺之暗啞著嗓音哽咽道:“是我的不對,叫你每日擔憂。你放心,絕不會有下次。”
夏鈺之常年握劍,指頭肚上磨出粗糲的老繭。那微微粗糙的感覺磨疼了陳芝華嬌嫩的臉頰,卻讓她覺得這一刻真實無比。
不捨得放開那雙滿是老繭的大手,陳芝華緊緊抓住,將它們貼在了自己面頰之上。彷彿唯有這樣,心上人就在眼前的感覺才那樣真實,不再是黃粱一夢。
夏鈺之憐愛地撫摸著陳芝華如緞的青絲,瞧著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心疼地說道:“不過短短的時日,瞧瞧你瘦成了什麼樣子,存心叫我心疼。午間多吃些,祖母曉得你要來,特意命她們去買的鰣魚熬湯。”
心上人安然無恙,陳芝華心上石頭落地,自然點頭微笑。
她素日爽朗大方,也不故做羞澀,陪著夏鈺之坐了半晌,親眼瞧過了他臂上、腿上的傷口,但見腿上那一刀入肉頗深,能瞧得見森森白骨,又是一陣淚落如雨。
曉得夏鈺之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陳芝華低聲問道:“我不信混戰之中有人能將你傷成這幅樣子,當日玉屏山那一戰,究竟是什麼情形?你又是如何以身犯險,詳細說與我聽聽。”
夏鈺之隱瞞不住,將當日如何墜崖,又如何死裡逃生,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低頭看去,陳芝華早已無語凝噎。她將瘦弱的雙臂緊緊圈在夏鈺之腰間,似是要將他箍入自己體內。
死裡逃生,方知幸福來之不易,兩人倍加珍惜。夏鈺之亦是虎目含淚,輕輕捧起了陳芝華的臉頰,細心吻去那一臉腥鹹的淚水。
夏蘭馨果真說與胡氏,午間煲了個魚羊二鮮,還有一盤炭火炙烤的新鮮鹿肉配著胡椒與辛料調味。夏府裡廚子講究,一道八寶蜜汁鴨子從昨晚就小火煨在爐上,如今甜爛香糯,一碗素高湯也調得清薄剔透,凍豆腐與竹蓀切得透明雙雙。
一碟脆皮三絲香辣開懷,特意被夏蘭馨換在芝華前頭,就著一杯清甜的家釀米酒,陳芝華果真比往日多用了半碗飯,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