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梨花小楷好似一個個流淌的音符,在這個中秋月夜化成割不斷的思念,無聲地飄散向建安、向高麗,與溫婉和雲持舉杯望月的目光膠著在一起。
一樣的月光,照在姑蘇皇城,也灑落在遙遠的邊城。
京中秋風乍起,行人身上添了夾衣,邊城那邊卻已然開始換上冬服。
慕容蕙與湯伽兒兩人隨著楚朝暉與辛太妃坐在大帳外胡楊樹下的青銅案几上,正品嚐著明珠烤制的火腿鹹蛋黃月餅。
楚朝暉更愛甜口,往昔中秋夜宴上少不得新制的五仁月餅。如今邊城糧草雖足,卻少了那些精細東西。明珠湊不齊核桃仁、花生米、松子仁、麻仁、芝麻、冬瓜蜜餞,桔皮糖之類的原料,才退而求其次,問軍中廚房裡要了些火腿與鹹鴨蛋,做了幾屜鹹味月餅應景。
朔風漸起,慕容蕙與湯伽兒兩人都穿著楚朝暉親手縫製的絲縷棉裙,生怕兩人受涼,楚朝暉還替她們多縫了件羊皮坎肩,再接了幾隻長長的髮辮,帶了兔子毛的抹額,到添了些邊塞少女的味道。
被邊城的日頭曬過、雨打風吹過,兩個小姑娘面板顯得比在京中粗糙,一雙眼睛卻燦若暗夜星子,透著奕奕的神采。
湯伽兒起身分著月餅,先替楚朝暉盛了一枚,再奉辛太妃,然後是慕容蕙,再然後是陪在下首的明珠,最後自己才歡歡喜喜拈起一枚。
明珠替大家把盞,撿了鮮嫩肥美的松蛾燉雞替每人分了一小碗,楚朝暉帶著眾人舉杯,聆聽著不遠處士兵們傳來的一陣陣歡笑聲。
雖然在胡楊樹下單開了一桌,與士兵們略略拉開距離,她們每個人卻都不願意回到溫暖的大帳中,而是選擇留在這裡遠遠凝望營地中間高燃的篝火。
今年邊城的中秋節格外熱鬧,以宋濰源為首的工部一部分官員尚未回京,還有少部分士兵家眷遷來邊城的,也一同邀到了營地之中。
李方之命人殺豬宰羊,支起鍋子涮煮,又在大鍋裡燉了牛肉與血腸豆腐,每個桌上端了一大盆,再搬了上百壇的燒酒,犒勞士兵們素日的辛苦。
美酒好菜應有盡有,團圓佳節分外熱鬧。士兵們燃起旺旺的篝火,酒至酣然處,一隊隊士兵圍著篝火跳起了舞,還有的在營地中間的空場玩起了摔跤競技。
瞅著這些熱血男兒,李之方心情激盪,仰頭喝了一大碗熱熱的燒酒,再次拿筷子擊節,領頭唱起了那首《滿江紅》。
第七百四十章 墳冢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李之方的歌聲越來越高亢慷慨,更多計程車兵加入到歌唱的行列。縱然去歲除夕夜見識過一次士兵們的豪情,楚朝暉這一次依然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慕容蕙與湯伽兒兩人飲了幾杯果子酒,瞧著邊城大漠蒼蒼,心間豪氣頓湧。
慕容蕙回大帳抱出慕容薇所贈的焦尾琴,不顧天寒風冷,將手從袖籠裡拿出,指尖輕輕一挑,便合上了李之方的節奏。
她邊奏邊唱,聲音婉轉悠揚,將最後那句“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彈奏了無數次。初時是湯伽兒與她相合,漸漸地辛太妃、明珠、羅綺,乃至楚朝暉都加入了歌唱的行列之中。
宋濰源與一眾工部官員為這豪情所感,一個一個都起身引吭高歌。
歌聲激越,經久不息,邊城的篝火燃了足足一夜。
一山兩水相隔的靖唐關中,一派肅穆氣息。營地上也有士兵們吆五喝六,抱著酒罈分食拿到手上的月餅,卻都暗地裡抱怨今年的中秋夜宴忒小氣,渾不見往年的肉糜。
士兵們宛然以為靖唐關依然是天塹龍池,守在這裡固步自封,不識愁為何物。
帥帳之中團團圍坐的幾個人,面前擺著桌簡陋的酒席,也有一盤應景的月餅,卻無人有心下嚥,個個臉上寫滿了凝重的表情。
蘇光復雖然籌夠了銀兩,童大海兩赴高麗卻無功無返,對高麗國此次強硬的拒絕滿心惱怒。往年八月底便會籌齊了過冬的物資,如今已然到了中秋,卻連一粒糧食也沒拿到手中。
蘇光復滿心指望拿顧正諾的銀子渡過難關,千算萬算未算到高麗毀約,放著到手的銀錢不賺。幾日之間,他本來半白的頭髮幾乎全被霜雪染滿,空蕩蕩的袖管搭在膝上,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他陰鬱地望著童大海道:“莫不是你言語不慎,惹惱了高麗新王?還是說底下人頤氣指使,想要分一杯羹湯?你明日再跑一趟,多拿一成銀兩打點上下的官員,務必要在八月底前籌齊米糧。”
童大海沮喪地回道:“不中用,教主這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