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裡旁人熱熱鬧鬧,各自忙著走親戚,夏蘭馨只隨著沈氏夫人去宮裡請安,再回了趟舅舅家,就再也不願出門。
上元佳節夏鈺之與顧晨簫等人約在枕霞閣上,慕容薇本也邀了夏蘭馨同去,夏蘭馨想到她們四個人正好湊成兩對,更顯得自己形隻影單,哪有看燈的心情。她便婉言拒絕,將自己關在知蘭苑裡給雲揚寫信。
雲揚初時說好的二月初便能回來,未料想夏蘭馨這一等便等到了二月下旬,依然歸期未定,只等她得心浮氣躁。
好在每隔三五日,雲揚便有信來報平安。細說了雲持家翁過世,那邊諸事繁雜,他幫著打點喪儀之類,請夏蘭馨放心,他與雲持一切都好。
縱然信中頻頻囑託不必掛念,夏蘭馨如又如何能約束自己的心意?
雲夫人亦是怕她焦急,特意要年華約著她去雲府裡玩了一天。
初時並不查覺,如今來得多了,夏蘭馨隱約覺得雲府的建築風格似是與姑蘇皇城迥然不同,待要說差別在哪裡,她又一時說不清。
等到與年華步上雲持房前那幾道雕花的木階,想要去瞧花房裡的盛景,夏蘭馨才恍然而悟。
雲府裡多用木階先搭成平臺,屋子都建在這平臺之上。雲持的雲起時如此、雲揚約她見面的聽雪閣亦如此、雲夫人昔日宴請她們的陶然閣也是如此。
若說只是躲避雨水,雲府依山而建,地勢空曠高遠,並不需多此一舉。這一風格夏蘭馨聞所未聞,對雲家充滿了好奇,卻不便開口詢問。
第六百七十一章 積澱
想起方才席間雲揚的嫂嫂李氏夫人的穿戴打扮,夏蘭馨亦存了些探究。
家宴上不大講究,李氏夫人著了在府中待客的衣裳。她並不梳髻,而是留著與上次差不多的髮型。她將青絲結成長長的髮辮,在頭頂盤了一圈,再拿了幾粒珍珠在髮間點綴,越發明眸皓齒。
她的長裙在胸前結著長長的絲帶,又挽成精緻的蝴蝶結,樣子也不是時下流行的鬱金裙、湘裙、挑線裙之類,而是下襬散如簟菌,行走間狀若綢傘。
細度年華的妝扮,也是一根烏黑油亮的發辨,柔順地垂在腦後,上頭綁著朵紅寶石碧璽的珠花。那藍色翠雲鑲邊銀絲右衽襦裙也在腋下結著長長的絲帶,裙襬鬆鬆垂落下來,與李氏夫人的裝扮異曲同工。
夏蘭馨瞅瞅自己身上湖色繡粉白藤蘿花的挑線裙長可曳地,裙襬如水般逶迤在寸許長的“松鶴長春”織金厚毯上,總覺得哪裡不對。
縱然要嫁入雲府,雲揚往昔依然對府內情況諱莫如深。
夏蘭馨能體會到雲夫人真誠的關切、李氏嫂嫂善意的親近、年華貼心的溫暖,卻始終覺得自己還似一個局外人,沒有真正融入這裡。
雲夫人遞了塊剛剛烤好的果仁鬆餅給她,慈祥地笑道:“子持的夫家家大業大,如今家翁去得倉促,族中諸多事宜,她與夫婿都措手不及。好在有揚兒相幫,便使他多留了幾日,我算著日子,二月底應該便能迴轉。”
提及雲揚,夏蘭馨面上一紅,卻是飛快而逝。她抬眼應道:“京中姐妹們掛念子持得緊,雲揚多留幾日,大家也好放心。”
沒有小家子氣的低眉信手,也沒有故做矜持的避而不答。雲夫人暖暖而笑,望著素來大方端莊的夏蘭馨,眼中是滿滿的慈愛。
昔時從未想過要與閣老府聯姻,也是這兩個孩子一片真情令人打動。如今想起兒子跪在外書房苦苦求懇的樣子,雲夫人還覺得心疼。
李氏夫人不曉得想起什麼,她坐在下首與雲夫人低低而語,說了幾句話。雲夫人微笑頷首,李氏夫人便微笑請辭下去。
座位離得不遠,李氏夫人綿軟的嗓音幽幽嫋嫋,極為動聽。只是想來方言過濃,夏蘭馨竟半句也未聽懂。
雲夫人笑道:“你嫂嫂說,她替你做了身衣裳,生怕不合身,未敢直接送去府上。如今想請你試一試,若哪裡不合適,她好改過。”
說話間,李氏夫人去而復返,手上捧著件櫻草色蕙蘭花瓣雲錦羅裙。那裙上鑲了道淡青滾邊,繡功極為雅緻,亦是淡色素心蘭紋。
夏蘭馨手撫錦裙,瞧著那上頭重瓣蘭花生動鮮活,宛若在風間輕輕拂動。她滿心喜歡,露出真切的笑容。
忙著起身道謝,夏蘭馨輕輕一福,宛然道:“有勞嫂嫂。”李氏夫人卻只是側身避過,笑容莞爾,依舊不曾開口。
素日懷疑雲家的少夫人是位啞妻,方才明明聽得她開口,如今卻又不發一言。夏蘭馨懷著滿腹疑惑,由年華陪著去往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