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在女官的恭導下,訥敏從彩輿中踏了出來,站穩之後,一個聲音有別於之前那些女官之人,近前來恭敬的取走了她手中的蘋果和如意,又遞上了寶瓶,她應該就是今天做贊事的佛倫夫人了,而與民間一般是裝金銀米(也就是黃米和白米)不同的,皇子成婚的寶瓶之中裝的是珍珠、寶石、金錢、銀錢、金‘如意’、銀‘如意’、金錁、銀錁、金八寶、銀八寶各兩個,而金銀米,照樣也還是有的。
捧著內容多多的寶瓶,腳踩著紅氈,在藏香提爐的引導下,訥敏先是跨過了內務府營造司預設的火盆,又邁過了武備院預設的、其下還壓著兩個蘋果的馬鞍,等到終於將寶瓶也交了出去,又與四阿哥一同拜過了天地,進了新房,坐到了床上,看到那個秤桿伸到了自己的蓋頭底下,再一挑,訥敏跟著就低下了頭。
這一回訥敏自然不是怕妝花會被人笑了,在適應了屋子裡的光線之後,她就“含羞帶怯”的、緩緩的抬起頭來,閃動著秋波,飛快的看了一眼面前身著蟒袍補服的人,又飛快的將眼睛垂下了,然後小小的、隱蔽的、但應該也可以讓四阿哥查覺到的輕咬了下嘴唇,等到再次撩起眼簾來的時候,看向四阿哥臉上的眼波雖然又閃了一下,卻很快的就定住了,再接下來,就是帶著些純真、卻又暗含著欣喜的仔細端詳了。
說四阿哥穿的是蟒袍補服,蟒袍是沒錯的,但補服就不對了,這只是一個通俗的叫法,其實這種套穿於朝服和吉服之外的“褂”,穿在皇帝身上叫“袞服”,穿在皇太子、皇子、親王、親王世子身上叫“龍褂”,只有穿在郡王及其以下官員們身上,才叫“補服”,也叫“補褂”,或是“補子”,根據身份等級不同,上面裝飾的紋樣也有不同,四阿哥是皇子,龍褂與皇太子一樣,繡有四團五爪正面金龍,分佈在兩肩及前胸和後背,而穿在龍褂裡面的金黃色蟒袍上面則是九條五爪蟒,腰間繫著的吉服帶也是金黃色的,上墜有荷包、玉佩等物,頭上所戴的吉服冠是紅絨結頂。
雖然這些服裝做得很是精美,但前世已經看過許多次的訥敏的注意力當然是不會放在它們上面的,她更多的目光是放在四阿哥的臉上。
沒錯兒,自己一路上也回想過他年輕時的面容,但畢竟事隔多年,總是不那麼真切,現在看到了他本人,記憶也立時跟著清晰起來,面前的這個人絕對就是自己前世、同樣也是這一世的夫君,只是他的眼神,卻沒有自己記憶中的那麼銳利,也全沒了印象中新婚第一天的生硬,而是正閃動著諸如驚訝、欣喜、羞澀,還似乎有些玩味等種種情緒,帶著他的面容也跟著生動了許多,訥敏暗暗點頭,看來自己變換了一下方式,已經收到效果了。
第六章 這孩子是誰家的?
前世的訥敏太過緊張和害怕了,只想著要竭力保持端莊,以致於都顯得嚴肅了,這個樣子自然是不會給四阿哥留下太美好的印象,而在後來的日子裡,她雖然有所改觀,但自小所學和後來惡補的規矩,又均都是讓她以賢惠大氣的作派示人,孰不知,這樣的氣度用來管事和對外應酬上是沒問題的,但在私底下對著夫君,卻還是要不吝惜展現自己柔弱的一面才好,尤其是對著四阿哥這種性情堅韌的男人。
這個道理在前世的時候,訥敏已經想到了,但那時候她與四阿哥的關係已經從相敬如賓變成了相敬如冰,再要去這麼做,非但是他接受的可能性不大,也等同於撕去自己的尊嚴,這當然是她所不願的,但現在是重新再來過了,自然又是不同,尤其是自己還會重新得回兒子,而為了讓弘暉不只是能好好的活下來,還要活得很好,有很好的未來,自己要做得還很多,贏得四阿哥的好感是第一步。
四阿哥確實對自己娶回來的這個小福金有了好感,本來他對這場婚事是不很熱衷的,額涅正生著重病,自己卻張燈結綵的娶媳婦,不管從哪方面說,這都不是一個值得高興的事兒,只是因著其中帶有沖喜之意,他才一直堅持著進行下來,但也不過是行動上一切都按規矩來罷了,心裡卻是沒覺得有多歡喜的,對即將要生活在自己身邊的那個陌生的女子,他甚至是抱以接近於審視的目光。
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子被扶著又過火盆又跨馬鞍,走路的姿勢卻還能沒走了樣子,四阿哥暗自點了點頭,到底是汗阿瑪選出來的,是個懂規矩的,可等到他掀了蓋頭,卻又不禁皺了皺眉,她居然是用頭頂心來對著自己,這膽子也太小了吧?雖說女子天生比男人弱,但膽子小到連看人都不敢也是太過了,她現如今可是自己的福金了,是要主事兒的,這個樣子,又怎麼能壓得住勢,讓那些奴才們心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