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秀時的道孝表情十分誇張,雙頰僵硬,在火把亮光映照之下,簡直不成人樣。
“表情別那樣。”秀時說。
“表情?”道孝的表情益發奇異。
“算了。到底是什麼事?”秀時問。
“你、你不怕嗎?”道孝問。
“別問。”秀時道。
“為什麼?”
“問了只會讓人更害怕。”
“看吧,你還不是很怕。”
“當然怕,我哪時說過我不怕了?”
“啊,那我就安心了。”
“喂,你是想讓我害怕,讓自己安心是不是?”
“什麼意思?”
“身旁的人若比自己好怕,自己便比較不怕。”
“沒那回事。”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安心了?”
“說是說了,但意思不是你說的那樣。”
“那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說安心了,但不是為了想說這句話,才刻意問你怕不怕。”
“算了。”秀時說,“我怕的是你的表情。”
“你的表情也很可怕。”
兩人鬥嘴一番後,像是有隻隱形冰手在背部撫摩似地,雙頰都抽搐了起來。兩人同時憋住幾乎脫口而出的悲鳴。
他們面面相覷,默默不語。道孝似乎難以忍受沉默,開口說:“走、走吧……”
然而,雙腳卻停滯不前。
兩人的衣服下襬已吸了凝聚在草叢的夜露,沉甸甸的。
道觀建築物黑影聚在不遠處。月光照射在荒廢庭院中。
“回、回去吧?”道孝說。
“回去的話,只會讓那兩人譏笑。”
秀時轉過身,面向道觀,拖著溼透冰冷的下襬跨出腳步。
道孝在秀時身後說:“都、都是你不好。”
“我又怎麼了?”秀時邊走邊回應。
“你先譏諷那兩人,所以我才……”
“別推卸責任。說起來,是你被那兩人慫恿,先說要來的。”
“是你先說的。”
兩人邊說邊走,眼前就是道觀了。
“快到了。”
秀時剛說畢,突然傳來叫喚:“請問……”
那聲音不是秀時也不是道孝。秀時回頭問:“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我沒說。不是你說的?”
“不是我。”
就在兩人否認時,那聲音又傳來:“請問……”
兩人環視四周,發現屋瓦和屋簷都腐爛掉落的屋簷下,有個模糊不清的白影。
“那、那是!”
“是女人!”秀時說。
身穿白衣的女人,站在腐朽的窄廊,望向兩人。
兩人正欲哀號逃離,那女人彷彿不給他們出聲的機會,細聲清脆地說:“怕嗎?”
兩人叫不出聲,沉默站在草叢中。
“你們剛剛想逃吧?”女人說。
女人步下窄廊,朝兩人走去。她逐漸挨近。
秀時忍不住退後半步。道孝雙膝開始發抖。
對了,身上有帶長刀來。長刀……
“想用長刀斬我嗎?”女人說。
此時,女人已站在兩人面前。
速度太快了!她一定不是這世間的人。甚至連撥開草叢的聲音都沒有。
“你正在想,我不是這世間的人,對吧?”女人向秀時說。
秀時知道自己的身體在發抖。為什麼這女人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
“你又在想,為什麼這女人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對吧?”
全都讓對方看穿了。到底該如何是好?
“到底該如何是好呢?”女人笑道。
誰來救救我們吧!道孝心裡如此想。
“誰來救救我們吧。”女人邊笑邊說。
早知道就別來了。早知道就別來了。
都是這小子不好。都是這小子不好。
不該意氣用事的。不該意氣用事的。
啊——
啊——
誰來救命呀!
誰來救命呀!
這時,不知為何,秀時手中的火把竟迸出火星,觸到臉頰。
“燙!”
秀時忍不住拋掉火把,用手壓在臉頰上。
掉落的火把滾到女人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