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輪轉,劍聲嗡嗡響震,聲動九皋。梨哥雙眸映照殘紅,刀光左右側削,配合孤獨凱旋擊退一次又一次進攻,大團血霧如同細雨散落,兩人髮絲、鋒刃、衣衫沾滿血痕,仿似浴血而生的沙棗樹。
……
坡地裡廝殺聲響徹夜空,鮮血順著草根滲入,染紅了大地。晶涼的霧氣匍匐落在草葉上,至天明時,七星山莊外東倒西歪全是雜色衣飾的屍體,觸目所見百病瘡痍。
很多年後,七星之土腥味透骨,再也無法扶植任何一棵草木。
霞光萬丈,紅日煥然如洗,新的一天已經來臨。
冷雙成一穩馬韁,白馬嘶鳴一聲,揚蹄立足停在青州行轅大門。她輕輕一躍,宛如一朵紫色浮雲,足不點地地飄向府內。
守衛阻攔,冷雙成揭開蒙在臉上的易容面具,靈巧翻身縱入了內庭。
孤獨凱旋帶著眾人在浴血奮戰,她能想象得出戰況的慘烈,所以她馬不停蹄,走得比誰都急。
一路上曲菀荷風不改其香、亭臺軒榭不改其雅,每隔三丈便有侍衛站崗,森嚴戒備一如往常。徑直走進東苑世子府閣,眾名丫鬟侍衛行禮退至門外,冷雙成走近內室,立於床前一丈之外靜靜看著。
白衣秋葉衣飾高雅,臉色蒼白,肌膚透白帶青,看起來薄得像一張紙,他靜寂無聲地平臥,她靜寂無聲地凝視,一切場景依舊,仿似兩人從未分離、時間從未流逝一樣。
“夜。”一股甜膩感湧上咽喉,冷雙成忍耐許久,還是抑制不住痠痛,咳嗽一聲。
血珠噴濺出來,散在她的手心,紅色襯著蒼白的面板,極為觸目驚心。
冷雙成心裡一驚,連忙將捂在唇上的手掌攢起,不著痕跡地抹去了唇角的血跡:“夜,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
窗帷輕動,一名全身遮掩嚴實的暗夜自樹後轉出,躬身一禮:“夫人。”
“我有些話要交代你。”冷雙成面朝窗外,唇形微啟,將聲音束成一線傳入他耳中,“好好守護世子。等所有的戰事都平定之後,記住是中原與北疆所有的戰爭都結束後,才能轉告他……”
說到此處,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白色透明的淚水爬滿她的腮邊,珠礫一般滾滾而下:“我記掛著他,我一定會回到他身邊。”
清涼的風穿透而過,嘩啦啦地捲起紗幔、流蘇飛舞,房間裡靜得令人窒息。冷雙成默默佇立一刻,淚水像小河蜿蜒流淌,痛快地無聲地哭了好久。
“散出我去白石山的訊息,要做得不著痕跡。傳信給青龍鎮的小白,請她協助孤獨公子撤退。”她最後看了一眼靜臥的白衣秋葉,流著淚走出了行轅。
六月十九,未時,距七星之戰過去八個時辰,距冷雙成離開行轅兩刻鐘。
天亮後,荒玉梳雪就接到了戰報:孤獨凱旋帶領眾人誓死抵抗,不退卻七星一步,宇文小白來後,所餘人手突然又撤走。兩方人數傷亡慘重,七星那方差不多被吃盡武力……
陽光灑滿白衣梳雪周身,光影蹁躚有如繁花麗景。她俏生生地立於窗畔,轉眼看著曲橋流水,面目溫柔得仿似一幅畫:“父親。”
凝視水流的男子轉過面容。
修長入鬢的墨眉,兩片薄仞的紫唇,清潤幽亮的眼睛,衣帶當風而立,容顏俊雅如謫仙。
梳雪細細瞧著他的眉目,語聲裡透著一股痴戀:“父親,公子長得可真像你。”
秋飲淵溫和一笑,笑容細緻而含蓄,只餘漣漪似的波紋停駐在他眼角,像是吹皺了一池春水。“你還是打定主意,要這樣糾纏下去嗎?”他微笑自若,沒有絲毫火氣。
梳雪伸出纖秀手指繞上宮綾,側首輕笑:“父親唸了公子二十年,直到快見面了反而心存怯意?”
秋飲淵微笑:“你真是個孩子心性,為了向小菊夫人證明你的能力,不惜下令傾巢而出,損耗密宗所有力量。”
“不,父親。”梳雪搖頭,巧笑倩兮,“我的目的還沒這麼簡單,我不僅要危害中原武林,我還要帶回公子,讓他一輩子都留在我們身邊。”她突而低低吟唱,宛若臨水玉照的詩人,傷春悲月:“我為了誰,父親難道不知道麼……”
秋飲淵默然片刻,然後輕聲說道:“你不瞭解他。二十年來,我一直默默看著他成長,從原先的小小公子變為隻手遮天的秋葉世子,他的每一個過程我都瞭如指掌。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見過他失手,從來沒見過他被別人超越,他所做的事情都是謀定而後動,計策往往在極早就已施行。”
“呵呵。”梳雪迎風一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