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瞅著她,也不答話,眼光卻像是在看一個傻子。蝕陽紅光熠熠,劍尖攢集一點寒芒,亮閃亮閃,回映她紋絲不動的身形。
梳雪見冷雙成眉眼冷漠,絲毫不為之所動,想了想,抬手撫摸鬢髮,突然慢悠悠說道:“冷雙成,我給你講個故事,想必你很有興趣聽下去。”
梳雪的樣子清婉柔媚,立於風中美豔無比,極像御風而行的仙人,想起方才她目睹殺戮、卻漠然置身事外的模樣,冷雙成心裡頓生疑惑,不動聲色回道:“哦?願聞其詳。”
“有一個女孩叫做小雪,兩歲時母親帶回一個男人,告訴她,這人以後就是她的私塾先生,會教她讀書認字。那個男人長得很美,總是溫和地笑,他會抱著小雪,給她講海島那邊的故事,故事裡有個小男孩是如何地驕傲,如何地聰明瞭不得,那個小孩在故事裡一天天長大了,小雪也聽著故事長大了,一晃過了十四年。”
“可是先生並不知道,小雪一點也不喜歡聽他講別人的故事,為了多賴在他懷裡,小雪裝作很乖巧地聽著,仔細看著他眉眼中的變化。直到有一天,小雪的母親小菊夫人來了,答應替先生解開身上的毒藥,前提是他們兩個必須成親。”
“那時候,小雪很驚慌,就像被搶了心愛的衣服一樣,央求母親撤消這個決定。母親告訴小雪,遼國貴族耶律保找過她,要求她先去中原製造混亂,助遼取得燕雲十六州土地,戰爭若是勝利,遼國將扶植她入主東瀛皇閣,穩定她皇族大公主的地位,因為小雪母親有一半漢人血統,一直在皇族受到排擠。”
“母親將兵權交給小雪,並允諾此戰過後,她將取得權力,小雪得到先生。”說到這裡,梳雪微微側首,笑得無限天真,“聽到現在,冷雙成,想必你也知道小雪就是我,先生就是秋葉公子的父親,秋飲淵。”
冷雙成身子一震,緊緊地捏住了蝕陽。梳雪細細瞧著冷雙成面色變化,又吃吃笑道:“你見過這樣的母親嗎?由於生下的是女兒,她就對女兒非打即罵,從小喂她一種變為男身的藥丸,想控制她做一個縱橫黑夜的陰陽殺手,最讓那個女兒忍受不了的,是她每年生辰都要聽到母親的譏諷‘今日也是秋葉公子的生辰,公子深受宋皇賞識,已擢升為世子,其後人永承世子爵位,不僅如此,皇帝對他賞識有加,還廢除了他面聖時的三磕九拜之禮,而你呢?我的女兒,你能做些什麼?你只不過是我不敢拿出手的野種’。”
梳雪的語聲不急不緩,像陣清清淡淡的風,吹過茫茫夜景,彷彿訴說著一個和她無關的人和事:“別動,冷雙成,後面要說的重點來了……我暗地裡拼命練功,武功早就可以逃離母親的控制,但是我裝作軟弱,一直等待著一個時機反擊。而且我也不相信,一個為了秋飲淵守身如玉二十年的女人,會捨得將他送給別人,權力和男人,我的母親都想得到……終於,機會到了,母親給我服下了一種她自認為厲害無比的毒藥,忙不迭地將我送到中原,想讓這次的戰爭毀掉我,除去她登堂入室的絆腳石。”
“母親不會知道,數十年的藥物控制,已經讓我的身體發生了變化,我再也不會那麼輕易地中毒了;母親也不會知道,計劃發展到最後,這一萬五千人的東瀛密宗,已被我利用作為復仇的籌碼!”
“哦呵呵……”梳雪以宮紗掩嘴,一陣輕狂地笑,“我先裝作對母親忠心的樣子,喚魏無衣、林青鸞在中原武林興風作浪,故意洩露商船的秘密,故意模仿公子的手段,一步一步努力做給她看,讓她逐漸相信我,以為我是妒忌公子的才能,以為我是貪生怕死聽命於她、禍亂中原,這樣時局成熟後,她才會放心大膽地出兵與中原大戰,而我也能達到目的,徹底消除她的勢力,至於邊防爭戰,那可是公子和耶律將軍的事情,我只負責放倒公子,讓耶律早點答應母親的請求,其餘的枝節,我一概不關心……”
最後,梳雪清麗一笑,順風飄拂著衣袂,仿似要乘風歸去,“火燒白石,摧毀地下場,驅狼殺人,這些計劃我多多少少都能猜得出,如果不是我故意配合,放手讓你去做,你當你成事能有這般輕鬆?”
“你這個瘋子!”冷雙成大喝一聲,披頭散髮猛衝過來,手上蝕陽燦然昇天,轟的一聲在夜空中爆發!
荒玉梳雪像個天真無暇的孩童,在細細講述她的故事時,冷雙成緊緊握著蝕陽,只當她是出言挑釁,在尋找一擊必殺的破綻。只是聽到最後,身子都抑制不了深深顫抖,心裡如同裝下了三九寒冬,從內到外、從上到下,都是慘白茫茫的冰渣子!
吳有死時扭曲的臉、狼谷坑地裡的森森白骨、辟邪海水裡一具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