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笑道:“夫人,侯爺說他喝多了酒,就歇在臨窗的炕上了!”,又道,“侯爺定是怕燻著夫人了!”說話間,她眼裡露出幾分豔羨來——侯爺對夫人可真是體貼入微。
十一娘點了點頭。
冷香從一旁的黑漆高櫃裡拿了被褥出去。
不一會,十一娘聽到了關門的聲音,屋子裡陷入悄無聲息的寂靜。
十一娘翻身,半晌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卻聽到羅帳外傳來幾聲響亮的碰瓷聲和徐令宜低聲的嘟呶聲。
出了什麼事?
十一娘立刻醒了過來,數了鞋就出了羅帳。
喜鵲登枝的彩瓷茶盅在炕几上打著滾。茶水潑了一桌,還順著桌子滴滴噠噠地落到了旁邊的被褥上。
分明是徐令宜喝酒後口渴喝茶卻失手打翻了茶盅。
第七百四十六章 歸家(下)
十一娘忙轉身從旁邊的悶戶櫥裡拿了幾條幹淨的帕子,一面擦著桌子、收拾茶盅,一面對抖著身上水珠的徐令宜道:“侯爺屋裡去睡吧——這褥子都溼了!”
“算了,”徐令宜囁嚅道,“還是讓丫鬟再鋪床褥子吧!”又道,“你快去歇了吧,我叫小丫鬟進來收拾。”
半夜三更的,她屋裡值夜的一向睡在廳堂,這時去喊人,肯定會驚動謹哥兒,到時候他看著兩個睡各的,心裡指不定怎麼想。她的懷相雖然好,可到底是有身孕的人,而且才剛過三個月,讓她搭了臺去抱褥子,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侯爺就聽妾身一句吧,”十一娘不由嗔道,“時候不早了,再折騰兩下就要天亮了!”
因為懷孕,十一孃的臉看上去黃黃的,神色有些憔悴。
徐令宜猶豫了片刻,站了起來:“那好,你要是聞著我身上的氣味不舒服,就說一聲。”
“知道了!”十一娘抓了茶葉用杭綢帕子包了放在了枕邊。
徐令宜放下心來,連喝了幾盅茶,上床歇了。
酒喝多了的人都口渴。
十一娘涼了壺茶,把茶壺和茶盅端到了床頭的小几上。
仲夏的夜晚,還是很熱,這樣來來回回一番,身上已有薄薄的汗。
她坐在床尾扇著風。
屋子裡一片寂靜,得有些冷清。
徐令宜不由暗暗皺眉。
十一娘因為他沒有安置好謹哥兒而生氣,他不解釋,是因為事情沒有落定,說一千道一萬不如做一件,可如今謹哥兒已平安歸來了,她怎麼還是這樣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十一娘並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或者,這其中還有什麼誤會不成?
徐令宜是個行動派。他到就做,輕聲問十一娘:“謹哥兒睡了?”主動打破了僵局。
心裡不舒服歸不舒服,徐令宜主動跟她說話,十一娘還不至於去耍小性子。
她“嗯”了一聲,斜倚著床拄打扇:“本來想等您回來的,我看著他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樣子,就勸他先去睡了。”
願意和他說話,就是好的開端。
“晚膳酉正就散了。”徐令宜鬆了口氣,柔聲道,“我想著龔東寧回來也就是這三、五天的功夫,就去了趟路尚書府。又想著雍王爺性子急躁,怕他莽莽撞撞地去求皇上,反而弄巧成拙,從路尚書府出來就去了雍王府。”
銀礦的生意對龔東寧來說不過是意外之財,更多的,是為了和雍王搭上線;對謹哥兒來說不過是人生旅途上的一塊石頭,除了可以試試他是不是金子,還可以讓他踮腳,金銀上的得失反而不那麼重要了;只有雍王爺,全靠它擺脫困境了,怎麼可能不緊張?
關心則亂!
而王爺結交朝臣卻是大忌。
也不怪徐令宜怕雍王爺為了貴州總兵的事去找皇上。
十一娘思忖著,目光不由落在了徐令宜的臉上:“那陳閣老和路尚書怎麼說?”一句話沒有說完,她神色微變,“侯爺,”她以為自己眼花了,不禁挪到徐令宜身邊坐下,手靈巧地翻弄著他鬢角的頭髮。
燈光下,一縷縷銀色的髮絲熠熠生輝,夾雜在烏黑的髮間,分明的讓人驚心。
她一路翻弄過去。
很多靠近髮根的地方都是銀白色的。
“怎麼會這樣?”十一娘不由失聲。
她昏迷前,她還給他洗了頭髮的……
可這次不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徐家沒有一個早生華髮的,就是三爺,年過五旬,頭髮依舊烏黑亮澤。
念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