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朝廷了?”洪旭冷笑一聲,將“朝廷”二字重重道出。
“倘若水師還在,我們自還可一戰,如今,”周全斌搖了搖頭:“再打下去,恐怕難啊。”
洪旭怒道:“主辱臣死,周士相如此欺壓藩主,我等身為人臣,焉能視而不見!金廈軍民尚有數十萬,合力斷金,未必不能保住金廈!。。。。我不管你們怎麼想,總之,藩主萬萬不能投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若有取勝之把握,縱是隻有三兩成,我周全斌亦全力而為,保藩主體面周全,可現在的情形是,便是他太平軍不渡海來攻,我金廈軍民也無力支撐下去。難道黃大人真要我金廈軍民盡數戰死不成!”
周全斌資格甚老,早在永五年就隨鄭森抗清,常獻進兵之策,授房宿鎮,跟著鄭森南征北戰,立下不少戰功,先後任左先鋒鎮、右戎旗鎮。鄭森北上攻打福州時,除以建平侯鄭泰留守金廈輔助鄭經外,便是以周全斌總督水陸二師。鄭經決意抗命和父親對抗後,更以周全斌為五軍都督,位居鄭泰之下。如今鄭泰被鄭經所殺,明面上周全斌便是鄭經之下第一人。可實際上鄭經卻信重洪旭和陳永華,對周全斌頗有疏遠,尤其是周全斌弟弟周全運掌握著金廈最後的水師力量,這就令得鄭經對周氏兄弟生出防範之意,唯恐這兄弟倆如鄭鳴俊叔侄一樣倒戈背叛。如此一來,周全斌心中自然也有不滿,加之金廈目前的確是短兵缺糧,沒有抗衡太平軍的底氣,自然就傾向於歸降。
葉亨和楊英這兩個鄭經一手提拔的親信大將也沒了往日的銳氣,從前若是周全斌流露此意,他二人定會站出針鋒相對,但現在二將卻如吃了啞巴藥般就是不說話。鄭經一直留意諸將,見二人這般,自是知道他二人沒有膽氣相助自己對抗太平軍。
經了水師叛亂一事,楊英的確是沒了膽氣,所以始終不吭聲。葉亨卻是因為不想再打內戰,打一場根本沒有勝利指望的內戰,遂才選擇沉默。
洪旭不為周全斌的話所動,仍就固執己見,堅持藩主決不能降,金廈水陸二師也誓死保衛金廈。為了給諸將打氣,他將前年的金廈海戰拿出說事,指達素當初調動那麼多兵馬都未能奪取金廈,況遠道而來的太平軍。
周全斌駁斥於他,說此一時彼一時,那時金廈軍民齊心協力,人人殊死奮戰,遂有大捷。現在卻是人心不安,軍心士氣低沉,水陸二師力量薄弱,對方又有朝廷大義,還有鄭襲部相助,與世隔絕的金廈哪裡還能和前年一樣重創對手。
周洪二人爭執時,陳永華終是開口,鄭經以為他會獻策,不料這位老師卻是說道:“宗室都跑得差不多了,就一個魯世子還在,連個斡旋的人都沒有。要是魯王沒有病死,請他老人家出面,或還有轉機。唯今之計,是戰是守,還是藩主親斷吧。”
陳永華雖沒有明說什麼,但言外之意眾人也是聽出來了,他這是也不支援繼續戰下去,但卻又不願明說,而是將皮球踢給了自己的學生。
老師的閃爍讓鄭經心中不快,他沉著臉背手而去。一眾文武就洪旭一人支援他,誓死保衛於他,其他人卻都有歸降之意,實是叫他好不著惱。陳永華讓他自己決定,鄭經卻不敢就此決定,他也拿不定主意。若是咬牙不降,他擔心會不會如周士相所言那般,金廈軍民盡數背棄他這個藩主。
鄭經去找了自己的母親。
這世上,兒子有了難題不決時,往往都會想到自己的父母。父親不在了,母親卻在,也許母親能夠幫助自己。
路上,遇到自己並不喜歡的妻子唐氏,雖然唐氏小心翼翼的,可是鄭經越看她卻是越惱火。鄭經有惱火的理由,若不是唐氏的父親唐顯悅,他和昭孃的事又如何會走漏!
“母親在哪?”鄭經冷冷的問唐氏。
夫君冰冷的語氣讓唐氏很害怕,她低聲道:“阿母在廟堂。”
鄭經哼了一聲,理也不理唐氏,徑直去廟堂尋自己的母親。
“母親!”
在廟堂外,鄭經輕唿了一聲。屋內傳來母親的聲音:“經兒,進來吧。”
鄭經推門進屋,發現母親跪在鄭家的列祖列宗畫像前。父親鄭森的畫像前不久剛剛掛上去,上面卻空著祖父鄭芝龍的像。
“母親,人心都變了,孩兒恐怕鎮不住他們了。”
鄭經咬牙將外面的事情告訴了母親。董嫻聽後,凝視兒子,許久,輕嘆一聲:“這都是你自己的錯,你不該殺鄭泰的。”
“鄭泰暗通賊秀才,兒子若不搶先下手,必為其制。”鄭經不覺得自己除掉鄭泰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