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倫常的牽絆,是否就會得到幸福?
若愚收下湯碗,在扶若梨睡下後,他悄悄的走出屋去。外面,不知何時升起了皎潔的月亮,雖然只露出了半張臉,但這淡淡的月光,已經足夠。
倚在柵欄邊,若愚抬起頭,一雙眼望向月亮,月光映在他的眼中,照出了喜與悲。
自從他出生之後,命運就再也沒有被自己握在手中。在他懂事後,他明白了母親對他隱痛加漠視及父親對他恭敬卻冷淡的原因,因為他是一個棋子,一個當朝陛下早已安排下去的棋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也沒有必要去知道了。一個棋子,又何必知道誰是做棋的人呢,更別說揣測下棋人的心思了。自從被道長接走後,他開始了煉獄般的生活,每天都在死亡的邊境上徘徊,稍有不遜的地方,就會被一眾人等責罰。
漸漸地,他對自己的生活也死了心,如果說生命中還有一點兒希望,那就是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每次他回到那個稱之為“家”的地方,她都會靜靜地站在梨花樹下,衝他嫣然笑道:“四哥,你回來了?”
在這個冰冷的慕府裡,這是他唯一見到的真心笑容。相比大娘與四孃的冷眼,十二孃的懦弱,大哥的冷淡,這個沉默寡言的妹妹,更為好相處。她會悄悄地拉起他的手,摸著上面的傷痕,問他疼不疼;當大娘四娘過來找他麻煩的時候,這個妹妹會機智的化解矛盾,而不至於使大家都為難。
然而,世事無常,透過幾次相處下來,他逐漸發現了這個妹妹與常人的不同。有的時候,她是淡漠冷靜的,而有的時候,她矯揉造作,哭泣的眼睛後面彷彿隱藏了另一雙眼睛。
便縱如此,他日夜加緊訓練,只為了能抽空回去,再見那梨花樹下的容顏。
可這一切,在他十三歲的那年,發生了改變。當他回到慕府的第一時間,就匆匆的去尋若梨,可見到她時,卻發覺她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以前很少哭泣的她,卻頻繁的在他的面前抹起了眼淚,最可怕的是,每當她在自己面前哭時,他總有這樣的感覺,那就是在她哭泣的眼睛的背後,還隱藏著另一雙眼睛。
“五小姐已經不是過去的五小姐了。”清遙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後,喃喃的說道。
“你說什麼。”他一把揪起了清遙的衣領,問道。
清遙從容的答道:“四公子,請容在下說來。”同時不著痕跡的推開了我的手,整了整衣冠。
“到底怎麼了。”
“四公子莫急,五小姐她只是得了一種病,但能不能治癒,還很難說。”
“什麼病?”若愚心一急,忙問道。
“公子,五小姐陽氣在上,陰氣在下,陽消陰長,已成孤陰之相。古書裡曾經記載過此例病症,患者漸漸出現與以往不符乃至背道而馳的性格與氣質。觀五小姐的病機,似乎已至此,就算能救治,怕也微乎其微了。”
“什麼。”若愚瞪大雙眼,清遙這話的意思是……
若梨依然是若梨,可她的心,已經不是過去的若梨了。
若愚的手,無力的耷拉下。回想梨兒的忽然轉變,與大夫人少不了干係。那一日,如果他能早點兒回來,這些事情,或許就能避免……
想到這裡,若愚真是恨死了自己,他的梨兒,真的如其名,要若即若離了嗎?
屋子裡,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若愚心頭一緊,忙鑽進屋裡,心疼的扶住若梨,可帕子上的暗紅,依然刺到了他的眼睛。
“四哥,我是不是沒救了?”若梨抬起一雙無神的眼,面色蒼白的問他道。
若愚的手,在此刻收緊。他強壓住心頭的躁動,安慰若梨道:“傻丫頭,別說這等胡話。大風大浪我們都熬過來了,難道這點小風浪就能把我們擊倒嗎。好好休息。”
“可是四哥,我睡不著。每當我閉上眼,都會看到好多厲鬼來找我索命。四哥,我……”若梨淚如泉湧,心中悔恨當初。她怎麼就鬼迷了心竅,跟著段子鈺踏上了那樣的不歸路。雖然,段子鈺事後給予了她很多,榮華富貴、綿綿恩寵,可這一切,都伴隨著那個女人的死,化作終結。
那個女人,是段子鈺曾經,也是現在最愛的女人。當初,段子鈺被當成質子送去天朝時,他曾經對那個女子說,如果他能平安回來,定是月神庇佑,以結二人良緣。故他歸來之日,也是月神見證兩人結合的時刻。為了他的這番話,那個女人日日跪在月神殿裡,請求月神庇佑心愛的男子,直到他風塵僕僕的回來,身邊卻多了一個外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