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化發展,不希望只是儒家文化的簡單迴歸,不希望把東方文化看作是我們唯一的根本或是源泉。
裡村:不過,日本有人講,于丹很像2500年前的孔子,現在為中國人設講壇,講經佈道,引導《論語》走向流行併為大家在精神上找到了一種平衡。
于丹:我很喜歡你講的“平衡”這個詞。
裡村:于丹教授,你說學《論語》是正面登山,可以知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而學《莊子》是從後山上攀登,中途欣賞大自然的美景,可以看到“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合一”。
于丹:我說的登山,這是我打的一個比方。《論語》就是登泰山的前山,一路拾級而上,道路兩側有很多碑刻銘文,多講古聖先賢教誨令人肅穆;而後山卻是自然風光,蒼松翠柏鬱鬱蔥蔥,山花開時絢麗多彩,令人心曠神怡。所以,前山就是《論語》所提倡的那種君子的學習風範,要讓人去學禮儀、學仁愛,就是儒家的踐行之路,它教給我們如何行走,去接受思想的痛楚。而後山就像莊子所說的“獨與天地精神共往共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所以它會在一種自然的秩序裡面,完成|人自我生命的一種建設,它是充實的。這就是道家給我們的一片天空,它教給我們實現自我後的超越,它教我們擺脫功利心的羈絆,達到心遊萬仞。
裡村:你的這種“左手孔子、右手莊子”的平衡見解是從哪裡來的?
于丹:這是從我讀書過程中的一點一點感受得來的。因為我自己從小喜歡的東西非常龐雜,我什麼都喜歡。我讀儒家的東西,簡單地說,完全讀儒家的經典,我會覺得太沉重;也就是說個人固然很崇高,但是他投入到社會,就會過分投入而失去自我。一個人如果完全成為道家的話,他的生命很瀟灑,但是他難以學會承擔社會責任。一個人如果能夠既為社會承擔責任又不失去自我,那麼在這兩點的結合上,就可以有一種很美麗的藝術方式的欣賞,所以就會出現我寫的那幾本書。儒家教我們入世;道家教我們出世,《論語》是讓人充當社會角色去承擔重任;莊子是教人如何舉重若輕而學會去瀟灑、去飛揚;那麼《崑曲》可說是兩種結合點上一種藝術形式的審美。我是說,每個人既要在世界做事,又要穿行、擁有天空,我們從大地出發,讓夢想飛向天際,我們的生命就不僅有崇高,而且還有歡樂;我們不僅能做社會道德下的磊落君子,更能做個人心靈下的快樂生命。
裡村:我特別欣賞你那種對《唐詩》倒背如流的感覺,更佩服你出口成章讓人心動的演講能力,你是如何看待“讀書”這個問題的?
于丹:在這個資訊異常豐富的時代,我們有很多書可讀,我們也讀了很多書,但真正說“讀書”,我想其實有時候不在於讀多少,而在於有哪些是真正以生命的名義進入我們的血脈,成為我們的救贖。 電子書 分享網站
裡村先生訪談于丹(4)
裡村:“于丹熱”作為一種中國的社會現象,為世界所矚目。但是我想問一下,現在你演講的聽眾大多是哪個層次的人呢?
于丹:社會各個層次都有。我在中國城市做市民大講堂,普通老百姓一來就是三四千人;還有到各個地方的省委、市委等機關去,來聽講的多是公務員等,這兩樣人都很多。
裡村:中國經濟正在大發展,需要一個社會的和諧和穩定的秩序,所以大家都認同《論語》,才會追著、跟著來聽你演講嗎?
于丹:是的。年紀小的有四五歲的孩子,年紀大的有九十二歲的老人在聽我的演講,在讀《〈論語〉心得》。就是說中國人都在思考,在當今的社會環境下,怎樣在一種最傳統的方式和現代規則之間找到一種適應和平衡,也就是最樸素最廣泛適應於中國人的道理。
舉例來說,《論語》中有關於孔子和弟子們談論理想的記載,弟子談得都很遠大,於是又來問孔子:“你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你的最終理想是什麼?”孔子回答說:“讓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先說“老者安之”。何謂“安”?我的理解是讓我們的老人外在可以安身,內在可以安心。安其身,就是兒女孝順、老有所養,(你)儘量讓老人在一個比較好的環境下得享天年;安其心,則是兒女為人正直、善良、有出息、對社會有益,父母的臉上有光彩。做到內外皆安,則老人就安頓了。
什麼是“朋友信之”?我們一生穿行世界,有過很多朋友,相伴於我們生活的每個階段中。我們會給他們留下什麼印象?人這一生會有尊貴的朋友,會有豪放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