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上白老師的課,我總會走神兒,心思完全被他那隻碩大無比的鼻子吸引了,至於白老師講什麼,我早忘了。白老師的鼻子患了永久性不可治癒的鼻炎,我經常盯著他掛在鷹鉤底的鼻涕看,晶瑩剔透,隨著白老師揮動的手臂、抑揚頓挫的讀書聲,來回搖擺,像在盪鞦韆。我的心也就開始搖擺,直至白老師大鷹鉤鼻尖下的鼻涕掉下來,心才算放下,沒過多久,又有新的一滴鼻涕產生,週而復始,源源不斷。我的心也跟著波瀾起伏,懸著放下,放下又懸著。
我小時過早地讀書,不認識的字自己瞎編的發音,在回答白老師的提問時,常常引得全班鬨堂大笑,這也加劇了白老師對我這個“小刺頭”的看法。我常常被白老師拎出門外。站在教室外曬太陽,不再看那懸而又懸的鼻涕,反而讓我心情舒服些。
但我從內心愛戴這位白老師,他對學生表面上很兇,心裡好得很,學生們能深切地體會到他的愛護、關懷、鼓舞。
二、像潑婦一樣罵人的女老師
小學校裡有一位高個子女老師,姓敖,名字叫敖力不稿,大家都稱其為敖力老師。敖力老師人高馬大,濃眉大眼,渾身透著股子兇悍勁兒,全學校,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很怕她。當然我也不例外,如果單獨遇見她,從不敢和她說話。她的兒子叫關補,比我小兩歲,特能殘害小動物。關補常常逮住鄰家的小雞浸在水裡淹暈,再一個個擺在炕沿上用飯碗一個個扣起來,看死雞崽什麼時候能甦醒過來。這樣村裡就很少有孩子和敖力老師的兒子玩了。 我小哥是村裡“孩子王”,他很少和別人打架,但只要出手,肯定是又狠又準,大小孩子都怕他。村裡的孩子們不與敖力老師的兒子玩兒,敖力老師找到我小哥說:你幫幫關補,帶著他玩兒吧。我小哥說:那要看關補自己了。個人有沒有朋友還是看自己的表現。敖力老師對我小哥的說法十分不滿意,但也無話可說。
一年夏初,敖力老師家種的小蔥長得特好,大家都去她家買蔥栽子,栽到了自家的小菜園裡,秋後吃。我們家當時沒有錢,父親就先向敖力老師賒下了,說好過一個月還錢,好像一共是八元錢。一個月過去後,父親還是沒有錢還給敖力老師,就請她再緩緩。敖力不幹了,憤怒了,說今天必須還。父親說,我今天真的是還不上,你得容我幾天借了再還。敖力就跑到我家大門口,破口大罵,話語極其難聽。當時我小哥不在家,要是在家的話,一定會跑出來揍她一頓的。我的父母在屋裡轉來轉去,說這算是什麼人民教師,太丟臉了,怎麼能罵出這麼醜、這麼髒的話。我和妹妹都不敢出屋了,外面有許多孩子和大人圍觀。敖力老師出盡了洋相,還不解氣,緩了一會兒,又開始跺著腳咒死亡活地指著我們家的房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亂濺。最後,嗓子都嘶啞了,才邊走邊罵地離開。
這件事,讓我徹底從心中將敖力作為老師的神聖抹去了。我不再視其為人民教師,我認為她不配,應該將其從教師隊伍裡開除出去。
科爾沁草原上的花兒
我小時候上學,從一年級到三年級,每天只上半天課,中午放學後,整個下午都是在田野、樹林裡瘋玩。
捉蝴蝶,捉螞蚱,將螞蚱用柳枝串起來,在地上挖一淺坑,找來幹樹枝和乾枝葉,用火柴點燃,開始時,會有很多濃煙,要等稍後一會兒煙快飄散乾淨了,剩下紅紅的炭火,再將用溼柳條穿起的螞蚱放在炭火上烤,一分鐘左右,香味就四處飄逸了。這在當時對缺衣少食、營養不良的農村孩子來說,是很好的補充蛋白的方法。
樹林裡會長許多可食用的漿果。有一種藤蔓植物,葉子很像喇叭花的莖和葉,卻比喇叭花葉子更寬大,更厚些;開的花像丁香花,一大簇一大簇的,有紫色的,也有白色的,這種植物學名我至今也不知道。它的果實像豆角,非常好吃,淡淡的甜味,多汁,汁液像牛奶,白白的,粘粘的,我們叫它“牛奶角”。它的莖、葉和花都可食用,同樣是甜甜的,總之,這種植物的渾身上下,無論將哪碰破了,都會流出牛奶狀的汁液來,在樹林裡爬滿了低矮的小柳樹墩上。“牛奶角”是村裡孩子們比較愛吃的漿果,但吃多了,會口角生瘡,可能這種植物內含有大量生物鹼導致的結果吧。
還有一種植物叫“老瓜瓢”。長在樹林的草叢中,一小簇一小簇的,有點像小雛菊的葉子,開著像米蘭一樣的小白花,結的果實橄欖狀,有的如黃豆大,有的比花生米大,有的和小土豆差不多,呈綠色,不管大小都可食用,又脆又甜,像“牛奶角”一樣,吃多了也會口角生瘡。
小朋友們最愛吃的“黑梅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