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默然良久,終把眼一閉,道:“你爹遲早會知道我的事,與其那時休了我,不如,不如現在就拆開罷。”
歡郎看了她半日,只一字一頓道:“除非我死了!”
兩個直著眼瞪了一回,小娥只笑得一笑,趁歡郎發怔,將他一推,拔腳就往橋邊衝去。
不想端午前後雨水多,河水本已滿溢,經了這場雨,越發淹出河床來,她一個不看,腳下一空,便往河中栽去。
歡郎急急向前,也只掠到她指尖,眼看她跌到水中。
待要拉她上岸,小娥連嗆了幾口水,手足亂舞,越往水深處掙去,歡郎也不及除去衣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頭撲下河去。
他水性熟慣,游過去,幾下就扯了小娥衣領,小娥只如抓上浮木般,手足齊上。歡郎施展不開,連說莫慌,交她鬆手,小娥哪聽見,越發纏得緊了。
歡郎沒奈何,好容易掙上岸時,只叫得聲:“勒死我了……”方扯了小娥下來。
兩個往亭中擰了水漬,歡郎見小娥背了身,只把她一捅,道:“我剛剛救了你哎……”
小娥越把身子轉了,歡郎又道:“真冷淡,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小娥也不理,半晌方咕嘟出一句,往亭外走去,歡郎忙撐了傘追來。
走不多會,天開雨收,漸有人往裡巷間走動,歡郎見她衣衫溼漉漉裹著,曲線畢露,當即脫了外袍披在她肩上。
靜靜走了時,忽向小娥道:“你放心,我早就料理了,再無人知道。”
小娥把他一看,只低了頭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爹知道時,又如何?”
歡郎隻立住腳,看了她笑道:“我既娶了你就決無休棄之理,我若棄你,便叫我腸穿肚爛,七竅……”
小娥一怔,胸口突突跳將起來,忙把手捂他嘴兒,交歡郎攔著,一字字慢慢說道:“我若棄你,便叫我腸穿肚爛,七竅流血,不得好死!”
小娥呆呆看了他,方覺心潮起伏,不可名狀,便交歡郎扯了手向前行去,走了幾步,只嘀咕道:“越發呆了。”
眼看便到門首,小娥忽道:“你今後若要納妾,我,我是不許的。”
歡郎頭也不抬,只道:“知道了,羅嗦死了。”就往前敲門。
張氏開了門,見兩個溼淋淋如落湯雞一般,吃了一驚,也不及多問,取了乾衣,燒起一壺熱湯,送到屋裡,讓兩個擦洗替換了。
幸而五月裡天氣,沒甚著寒煩惱,兩個收拾停當,各自出來,張氏又留歡郎吃了晚飯,方放他轉去。
端午那日,歡郎想著迎親在即,忙到午後,方陪易仲往碼頭看了回龍舟。
許知府同夫人初七方回福州,許夫人見裡外齊備,花團錦簇,嗔了一回,只說兒子瘦了。
晚飯時歡郎想起前事,飯也不吃,叫起七八個軍士,走到易家,把房前屋後守了,說明日一起跟轎,小娥哭笑不得,說了幾句,不聽,只得由他。
到了初八日,馬婆子五更就起來燒水,張氏又弄了碗太平燕與小娥吃,方吃著,幾個喜娘前後腳進來,與小娥梳妝。
不一時梳妝已畢,易仲張氏見女兒滿頭珠翠,大紅通袖袍兒,束金鑲碧玉帶,笑著笑著,把眼淚也流出來。
臨上轎前,張氏又拉了小娥,遞過個包裹,小娥見包裹沉甸甸的,開啟看時,卻是好些小錠兒,怕不有五六十兩銀子,吃了一驚,連問道:“哪裡來的?”
張氏啐了一口,笑罵道:“還不是你爹!鬼老頭子,還藏了兩個圖章。從前千不捨得萬不捨得,只像割他肉一般,這回倒肯了,鬼鬼祟祟與了我,交與你換些壓箱錢……”
小娥想起易仲素日的痴狂,不覺眼底發潮,看張氏笑嘻嘻瞧了自家,再忍不過,抱了她把眼淚也迸出來,張氏慌了,沒口子道:“剛上的妝,看把臉花了……”
哭哭說說,到底交喜娘勸開,把百子錦袱蓋在小娥頭上,扶到門首。
歡郎早騎了白馬,簪花披紅,等在轎前,喜娘就扶小娥上了轎,一行人吹吹打打,往許家行去。
眾人見許多軍士,有搬嫁妝的,有抬箱籠的,前前後後,把巷裡堵了,嘖嘖讚歎,議論了一番,誰不說易家有福?
到了許家,賓客滿堂,許知府夫婦早往堂中坐了。
歡郎與小娥先拜了天地,再拜高堂,方要對拜,橫裡走出一人來,止住喜娘,往身後叫道:“孩兒,愣著做甚?!還不快上前來,夫妻倆有甚隔夜仇!”
歡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