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面羞赧。“偷我的相片做什麼?”
“你不肯讓我見到你嘛。”
亦方不作聲。
他又握住她的手。
“亦方,”喚了她,等她看著他,他才說:“我承認,當我知道指腹為婚這件事時 ,的確認為荒謬透頂。我打電話給你父親,到府上拜訪,主要目的是希望解除這個荒唐 的約定。”
“你……”
“聽我說完。”他柔聲打斷她的話,“我大可不必去的,畢竟事隔這麼多年,而且 當年不過是你母親和我母親口頭上的許諾,沒有憑證要我非同意、遵行不可。我和你父 親聯絡,純粹基於禮貌,我想,要解約也應該當面說清楚。”
他如此坦白,她著實無話可說。
“見了你父親,雖然感動於他依然遵守著昔年的承諾,認為我是言家未來的女婿, 我並未改變初衷。但是見到你的相片時,亦方,你也許不相信,我只覺得這一生似乎一 直等的就是你。”
這般真情告白,直教她垂淚欲滴。
她怎會不信呢?當他們從未謀面,僅僅從報章雜誌見到他的新聞照,她一顆芳心已 不知不覺為他所繫。
“當我終於看到你,方知何謂相見恨晚。”他繼續傾訴著,“倘若能消你心中怨氣 ,亦方,我願等你另一個二十八年。”
“我沒有這個意思,也沒那麼大的怨氣。”亦方輕輕說。
“那麼你原諒我了?”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錯。”她嘆一聲。“你說得對,你沒有 義務非遵行不可。”
“亦方,現在已經不是你母親和我母親之間的許諾,是你和我,我們倆的事了。”
她看著被他緊握的手。
過了一會兒,她低語:“我需要想一想。”
擎天胸口一陣緊縮,感覺上,彷彿他即將失去她。
他不禁自問:他何曾如此在意一個女人?他感受到她的不確定、不安,而他不知如 何給他保證。
可笑的是,她必定認為他很擅長應付女人。
儘管不想給她時間,以免她自他生命中消失,擎天仍溫柔地點頭。
“但是答應我一件事。”
她注視他。
“相信我。”
聽過他一番坦誠表白,亦方心裡所有疑慮已盡釋,取而代之的是歉意,為了她曾誤 解他。
“擎天,我……”
“夠了。”他微笑,“你叫了我的名手,我願已足矣。”然後他強調補充,“暫時 。”
亦方嬌羞赧然地垂下眼睫。
擎天托起佳人香腮,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忽然傳來喊叫聲。
“駱先生!駱先生!”一位農夫打扮的黝黑漢子,操著臺語口音,扯著哄亮的嗓門 ,直喊到屋門外。
“是鄰居李大哥。”擎天告訴亦方。
李大哥兩手圈著眼睛,隔著紗門往裡覷。
“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不要緊,李大哥。這位是我的未婚妻言小姐。亦方,李大哥就住上面。”
他的介紹教亦方不知如何回應,然而否定似乎不適宜,她只好難為情地對李大哥點 點李大哥笑咧著嘴。“未婚妻哦!你訂婚啦?我都不知道哩。恭喜恭喜,幾時結婚啊? ”
擎天笑望亦方。她面如紅霞。
“要看她的意思。”他說。“李大哥,進來坐嘛,喝杯茶。”
“不啦不啦,我還有事。”他卻沒走開。
擎天站起來。“我出去一下,看他有什麼事。”
亦方點頭。
兩個男人的聲音漸漸減弱,顯然走到她看不見也聽不到的地方去談話了。
是何因緣牽引她來到此處?她從未來過北投,卻竟然不知不覺由市區騎到這邊來, 還騎上了山,又正好在他菜園附近決定走一走。
亦方想著,端起茶杯,湊到嘴邊。
驀地,方亦言冒了出來。
這一驚嚇,她手上的杯子掉下去。
幸好是榻榻米,杯子沒有摔破。
“你──”喊了一聲,她馬上壓低聲音,“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亦方找不到抹布,只好拉起襯衫擦倒在榻榻米上的茶。
“我怎麼知道?”他無辜地嚷著。
“小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