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站姿仍挺,彷佛斷臂的人不是他,也不曾感受到痛覺一般。他不是沒有武器,只是武器隨著被削落的右手臂而掉落在地上,那是一柄虎頭鉤。劍尖上又造有一利鉤,握把護碗上亦是新月型刀面,只消稍一觸及便要被斷手去指。
他身邊兩個兄弟較為激動!怒吼出來——
“大哥!小弟替你報仇!”
“好狠毒的龍九,我必定要他卸下雙手奉還——”
“不必。”只有緊繃的聲音洩露些許國字臉所承受的巨疼。“龍九,今日斷臂之仇,鬼谷三王來日定報。”
“龍九記下了,鬼天王。”氣息仍未調勻,龍九點頭。
“你該知曉,並非我等打不過你,若趁你調息的此刻攻之,你絕無勝算。”
“不是無勝算,是困難了些,最壞玉石俱焚而已。”
整個局勢,雙方都有所斟酌,評估出的結論,相差也不會太遠。
“你也別以為,少了我兄弟三人,冰魄寒蟬便能在季府高枕無憂。”
龍九微笑,笑得有點苦:
“在下亦不敢作此奢想。”
“自求多福吧,龍九。如果只是靠這些膿包湊和著守寶物……”冷哼一笑:“如何鬥得過……”
“誰?”龍九心下一驚問道。
但是鬼谷三王中的老大隻是笑,領身轉頭走人,身形躍起那一瞬間揚聲道:
“你心底自該有數!”
“大膽惡賊,別走!”這時才有人跳出來要威風,幾條人影賣弄地施展輕功追上去,其實也不過是窮嚷嚷過乾癮,想在季家老爺面前挽回一點顏面。
以為萬無一失的,畢竟那三個高手都跑遠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飛出大門便給跌成了狗吃屎,鬧了個大笑話。
啊……藥劑太輕了嗎?
偏門邊的草叢裡,湛藍正為沒弄昏個人物,反倒只撂倒幾隻渣滓感到憂鬱。
“你倒清閒。”不請自來的龍九,經白天那一役,立即成為季府的座上賓,就算他直言他是來做交易的,也不減季家人分毫熱情。季老爺甚至大方地立即教人取來千年雪參給他。他收下了,並且馬上讓手下送回龍幫去,而他一個人留下來,完成他的交易義務。
他住在西園的“快意居”,與翔鶴居恰好對門為鄰。秋涼的月夜,一壺熱酒佐著幾道小菜淺酌著,好不舒心快意。此刻與他對酌的人自是邵離——這個今日一整天都在外頭的人。
“好說。”邵離淡笑出來:“這叫什麼?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一切是你的好算計,千萬別自謙了。”低哼一聲,語氣多冷。
龍九與邵離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男子形象。
邵離看來溫文些,而龍九則十足剛硬。龍九的氣勢外彰,但邵離的威儀內蘊。相同的是,他們都是極為好看的男子。
平心而論,他們不算有什麼交情,從一開始就不曾刻意在恩或怨上下功夫。說是敵人,又有些惺惺相惜;說是朋友,又有著較勁之心。
龍九會來到季府,是因為邵離派人送去一封信,信中告知他一年來所遍尋不著的千年雪參,季府里正有一株。於是他快馬奔來——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心情奔來。
“我不必你的施恩。”
“我也是不想的。”邵離微笑。
突地,龍九左肩一動——
“別!”邵離迅速張揚起外袍,承接住那飛射過去的酒液。
兩人的動作皆發生在一瞬間——龍九揮酒為飛刀;邵離化袍袖為韌網。一為矛、一為盾,俱給化了。
“湛藍,出來。”邵離無奈地看著已成為碎布的右手衣袖。
“我的功夫真的很差嗎?”湛藍哀怨地自八丈外的樹叢裡走出來。她才剛到呀!別說什麼都還沒聽到了,她甚至才正要蹲下而已耶,何況她找的方位是下風處,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有人在偷聽哪?!
龍九見是一名平凡的小娃兒,有絲詫異地揚眉問:
“你帶出來的侍兒?就這麼點本事?”
邵離搖頭:
“她是季府的丫頭。”
“區區一個丫頭嗎?竟是這麼大的膽子。”龍九更訝異的是邵離維護的姿態,他所知道的邵離不會維護無禮的下屬,他的賞與罰都是公正而恰當的。
邵離望著站在他身前的湛藍,對她道:
“你得知道,偷聽人說話,若是給人殺了,也是活該。”
“是這樣嗎?但是,我好奇呀。”湛藍天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