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酒摳著腳丫罵罵咧咧的粗魯漢子,而是換成了穿著統一的衣服,筆挺筆挺地坐在小椅子上的各大門派弟子。
白泉生仗著自己現在是沒見識的鄉下漢子身份,近乎無禮地四下打量著。他很感興趣地發現這些看上去清高自律的名門正派,其實私底下也暗潮洶湧的厲害。
峨眉派的姑娘們個個正襟危坐,掌門師太衣穿著青色的道袍坐在正中,和她的弟子們一樣目不斜視,好像不是正身處於鬧哄哄的大會現場。白泉生掃了掃那些女孩,多是十六歲的年紀,臉上卻顯出因長期的清修受戒而逐漸變得木訥,乾巴巴如受盡苦楚因而內心堅強如鐵石的老婦人的神色。他想起來畢倩圓圓的臉,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段瑞秋拉著他的袖子嘟著唇撒嬌的嬌俏可人,有些可惜她們正在花季,卻未及綻放就已凋謝。
和她們一樣顯示出鐵一般的紀律與苦瓜一樣的無趣感的是對面是桐城派弟子。留著白白長鬚的老掌門坐在最後排的角落,所有的弟子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高之感,表現出對於吵吵嚷嚷的現場一種發自內心的不屑與厭惡。
白泉生不知道這樣的座次安排是無心之失還是段天榮的惡趣味發作,峨眉與桐城遙相對望,他們的左右則分別是天安,趕馬,青城和臨水的弟子。這四個門派幾乎就是全場50%的聲音來源,亂七八糟的坐姿還有自帶的瓜子蜜餞等等零嘴的果核皮屑散了一地。好像是故意要和邊上沉默的峨眉桐城較勁一般,越是臨近那兩個門派的地方,說話的聲音也就越響,扔下的垃圾也是越多,總是一不小心就越界飛到隔壁規矩坐著的峨眉或桐城弟子身上。
事實上白泉生有次轉頭的瞬間正巧就看到一個臨水的女弟子幾乎是嘟著唇半光明正大地扭過頭,很努力地想要把嘴裡的果核吐到隔壁一個年輕的道姑臉上。
過分活潑不守規矩的與死抱教條,嚴肅過頭的都擠在了一起,剩下的到大多是些至少現在看來還算正常的門派,既不過分自命清高也不會顯得太過沒有教養,頗為自然地坐在自家的席位上等待比賽的開始。
白泉生估計這次的武林大會應該會很有看頭,畢竟就排座位這件事來看,段天榮的安排很……妙。
“瑞秋妹妹,兩位林少爺。”一個穿著真絲長袍的大胖子跑過來,向坐在他們邊上的段瑞琪和雙胞胎打招呼,“去年大會上一別竟是再未有機會相見,可是想死寶譚了。”他扭曲著臉作了一個看上去很痛苦的表情,白泉生弄不明白這到底算是在書法思念的痛苦還是單純因為被脂肪包裹起來的身體而耐不住漸漸轉熱的天氣。
“胖子啊,”段瑞秋道,低著頭慢條斯理喝了口茶,顯出興趣缺缺的樣子來,“是好久沒見了。”
“我們也想你想得緊呀!”林小英道,和林小鋪對看一眼,壞笑道,“奎秋派以身法輕靈見長,倒是不容易見到這麼個大塊頭。”
“回去和爹說的時候,他還不信呢!”
“嗨,可別笑話我了,這不是我娘給逼的麼?”寶譚從前邊撈了張椅子坐下,“我也不想天天被些個師弟師妹們笑話呀!”
他出生鉅商之家,祖輩靠著倒賣私鹽起家,而今已是江都首富。可惜到了他爹這一代,生意是越做越火了,人丁卻是漸稀,他娘一連生了8個女兒才好不容易有了他,全家給當做心肝寶貝真真是捧手裡怕摔了,含嘴裡怕化了。養到七八歲的時候已經頂得上正常男孩十六七八的體重,他娘還老得意地向閨蜜炫耀自己養了這麼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丘寶譚到了十歲的時候才終於拖不下去了,在爹啊,娘啊,姐姐啊,奶媽啊的一片哭聲下給送去了城裡最有名的私塾上學,他也就終於體會到排擠和歧視的味道。什麼書本被撕啊,莫名其妙給人推池塘裡啊,飯碗裡吃出小蟲啊……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半年以後風言風語終於傳到了丘家,說丘家到了這代也終於走到了頭,好不容易生個兒子還是個看上去呆頭呆腦的蠢胖子,書念不會,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出個聲,就知道自己窩角落裡掉眼淚。他娘於是怒了,氣勢洶洶地衝到先生那裡把他接了回來,順帶賞了那個當著她面嘲笑他兒子的小兔崽子幾巴掌。她也不知打哪兒打聽道江湖上有個奎秋派,門下的弟子個個身姿輕巧,體態優美,於是又花了大價錢把他送了進去。
事實上到了奎秋見著掌門的那一瞬他就瞧見那老頭看著他皺著眉微微搖頭,他娘卻恍若未覺,歡天喜地地回去了,留他一個再那裡繼續在私塾的受苦受難的悲慘生活。
“他們都不愛和我講話。哥哥也就能和你們說上幾句了。”丘寶譚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