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嗓子大喊,意中似有所指。哪知那呼嚕聲卻忽然變得更大,打得好似雷響。掌櫃一聽,頓時色變,咬牙切齒,猛地望了過去,宛如要生吞了那個酣睡的漢子。戲志才聽言,笑容更勝,把手一招,示意掌櫃附耳過來。掌櫃見狀,連忙把耳探去。戲志才手指對面那漢子,低聲問道。
“此乃何人?!”
掌櫃聽言,連忙答道。
“此乃城內一員小吏,名叫龐鳳。小的與官爺叮囑一句。萬不可和他打交道。龐鳳這人厚顏無恥,又長得奇醜無比,但卻不知收斂,性子桀驁,口沒遮攔,逢見著人都說,他將來必可名揚天下,位登王侯,更勝文成侯張子房。城內的人見了,無不避之不及。若非有幾分才能,得徐太守賞識,俺等早就將他驅趕出城!!”
“哦?天下竟有此等奇人耶?”
掌櫃一番好心,反倒卻是更添了戲志才對那漢子幾分興趣。戲志才皓目爍爍,從懷裡取了一些銀兩,與掌櫃說道。
“這些銀兩可夠奉還那龐鳳所欠酒錢?”
掌控瞪大著眼,雙眼發光,遲疑了一陣,連忙搖首說道。
“官爺這些銀兩,足夠平常百姓在俺這裡一年花銷。俺雖是貪財,但亦求心安。俺萬不敢多取毫釐。”
戲志才聽了,哈哈大笑,就將銀兩硬塞過去,口中說道,剩餘的便先做墊付。掌櫃聞言,方才收下。隨後戲志才又在掌櫃耳邊吩咐幾句,掌櫃樂呵呵地便離開了。過了足有一個時辰,那名叫龐鳳漢子睡醒,升了一個懶腰,搓了搓眼中hui物,望著外面雨景,口中吟道。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酒前春睡足,窗外雨紛茫。”
龐鳳吟畢,肚子裡便傳出一陣擂鼓般的聲響。龐鳳吞了一口唾沫,頗感飢渴,扯著嗓子喝道。
“掌櫃的,快快取來酒食,好好招呼官爺。你莫怕官爺虧欠,待官爺功成之時,那些酒錢官爺十倍奉還!!”
龐鳳吆聲喝喊,卻不知就在對面,戲志才正投眼瞰視著他。戲志才臉色連變,這才明白那掌櫃為何說此人奇醜無比。只見龐鳳長得鼻塌眼凹,臉黑牙黃,眉短耳大,五官極其醜陋,見了就覺大煞風景。龐鳳喝聲剛落,掌櫃捧著酒肉就上,原來早qian戲志才便有吩咐,教其備好酒肉,待龐鳳睡醒,便是遞去。龐鳳見著,那雙黑眼頓時發光。掌櫃剛欲道說,這酒肉乃戲志才所贈,哪知話還未說出,便見龐鳳一手抓住酒壺,一手大抓了好幾塊羊肉,望嘴裡就吞,吃得叭叭直響,幾塊羊肉吞了,又大飲一口酒水,大口嘆了一聲,望著窗外雨景大喝道。
“天地反覆兮,雨紛蕩,社稷將崩兮,英雄起。市中有賢兮,欲投人龍,人龍求賢兮,卻不知我。哈哈哈哈哈!!”
龐鳳唱畢,放聲大笑,露出幾分懷才不遇的孤獨之色。戲志才聞得前番詩歌兩首,暗暗稱歎不絕,不禁捂掌大讚,連聲道好。龐鳳這才留意到對面的戲志才,哈哈笑著。
“難得,難得!!竟都是風雅識才之輩,相請不如偶遇,何不共聚一席,談一番天下大事耶!?”
戲志才聞言,悠悠起身,邁步走來,盤腿坐定。龐鳳哈哈笑著,手指桌上酒肉,盛情而邀,說畢也不等戲志才回應,一手抓肉,一手抓酒,狼吞虎嚥地便吃了起來。旁側的掌櫃實在看不下去,出聲喝道。
“你這人也太不知好歹,可知你桌上酒肉都是這位官爺所贈。你所欠的酒錢,也是這位官爺替你還了。按著禮節,你當應讓官爺先吃!”
龐鳳一聽,臉色大變,竟就把口中酒肉吐了出來,黑著臉色向掌櫃喝道。
“你快將那酒錢如數奉還!!”
龐鳳此言一出,掌櫃面色一變。龐鳳眼色銳利,直瞪著掌櫃。原來龐鳳此人雖平日在這白吃白喝,但一發糧餉,他便立即奉還。不過龐鳳食量酒量都異於常人,而且又喜愛交結好友,每每這帳都是記他頭上。就憑他的糧餉,自然不足以付酒錢。而龐鳳作為官吏,卻又清廉,且才能過人,掌櫃家子,曾因得罪城內世族,而被誣衊入獄。幸得龐鳳秉公執法,還以清白。掌櫃口中雖是厭惡龐鳳,但心裡卻是對他極為敬重。可知當時,那世族欲花重金收買龐鳳,龐鳳卻慨然拒之。掌櫃聞言,嘆了一聲,好似早有預料般,遂從懷裡拿出戲志才所給的銀兩,盡數奉還。戲志才看了,眉頭一皺,然後笑一聲,搖首而道。
“某有意結識足下,足下卻為何拒之?這銀兩某絕不會收回,便權當是與掌櫃的賞賜好了。”
龐鳳一聽,望了戲志才一陣,忽然咧嘴笑起,與掌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