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吸管咬在嘴裡,我想起一句古詩,人生何處不逢君。
我說,原詩應該是落花時節又逢君,杜甫,《江南逢李龜年》。
她一笑,你總是對的。
我說,可是,你改動一下更好,是啊,人生何處不逢君。
我一邊說一邊從她手中取下杯子,一個個地撫平她的指頭,然後從口袋裡取了一個東西,放在她手心。
那隻2004年6月生產的DUREX的TT。
她的臉上飛起兩團紅暈,歷久不散,你現在想……嗎?
我幫她把五指收攏,你將來再送給你真心想送的那個人吧。
她的臉更紅,為她誤解了我的意思。
過了五分鐘,她重新把那個TT放回我的手裡,你始終是我真心想送的那個人,即使將來我嫁了別人,那個位置,也永遠只有你一個人在。
列車忽然進了一個山洞,空氣變得陰冷起來。
我明顯感覺到她在發抖,她伸過另一隻手,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握住我的手,牽著我站起來,一路走到兩節車廂的交接處。風從車廂交接處的縫隙裡灌進來,吹起她的髮梢,像飄柔的廣告一樣飄揚。車廂的交接處晃動很大,我要靠壁而立才能穩住,她無所倚托,晃了兩下,就倒在我的胸前,或者,她本來就想靠在我的胸前。
香耐爾的味道讓我有些心亂。
她仰起臉,陽,再吻我一下吧。
她的鼻息灼熱,她的嘴唇如花一樣綻放,她的表情楚楚動人。
我堅持著,放棄吧,小弛。
她說,我已經放棄,我只是還在懷念你的溫存,上天不會一再眷顧著我,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我面前,今天,也許就是最後一天。
我抱著她溫軟的身子,耳邊盡是她的呢喃自語,恍惚回到長江大橋下的日子。
天上月影疏斜,水中萬家燈火,江面上傳來汽笛的聲音,沙灘上有篝火的影子,叢畔有蟋唱蟲鳴,女友溫柔的呼吸如春風。
我噙住她的兩片櫻唇,像擒住她的心思。
唇上,當年肯德基的味道已經遠了,去了,但芬芳依舊。
車廂通道上有人跌跌撞撞地走來,應該是睡得迷迷糊糊起來上洗手間的人。
她鬆開我,一隻手緩緩滑過我的臉龐,落下來挽住我的胳膊,把身子偎在我身旁,謝謝你。
列車在這一刻鑽出了山洞,氣溫一下子回升,山洞裡列車激起的回聲剎那間風消雲散,世界重新安寧。 。 想看書來
第二十六章 相愛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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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到上海的時候,天忽然下起雨來,瓢潑大雨。
夏天的雨,世界各地千篇一律,來得快,來得猛,但去得也快,像男人的高潮。
這是流得很高中作文中的一個比喻,這個比喻用得過於前衛,遠遠超過了我的水平,所以這篇作文理所當然地被那個學究式的語文老師像六七十年代搞批鬥一樣批鬥得面目全非。更絕的是,批鬥會後,射門問流得很,那女人的高潮呢?流得很劈頭給了他一拳,你丫去問你那個球門啊!
雨水沿著車窗的玻璃彎彎扭扭地流下來,像離別時的淚痕。
這是張弛的比喻。如果老學究今天看到這個比喻,一定會大加讚賞,旁徵博引地論證這個比喻是多麼地有詩意,多麼地符合風雨惹人愁的意境,多麼地細膩如女人的心思。
車到蘇州的時候,大雨絲毫沒有變小,看來流得很的比喻有點失調,抑或是這一次老天事前吃了偉哥,刻意堅持這麼久,為的是破流得很的比喻,一洗前恥。
但淚痕依舊,我走上月臺,回頭望處,車窗上淚痕依舊,玻璃後的張弛,也依稀有兩道淚痕。
再見了,曾經的戀人。這一次或許真的是不會再見了。
我揮一揮手,像徐志摩對著康橋,柔腸滿腹,但決意離去。
大雨天的計程車比鑽戒還珍貴,我們四個男人在計程車招呼站捱了半個小時才輪到一輛破車。我不由得想起秋桐的好來,如果她在,嘿嘿,這個時候估計車子已快開到吳江了。美女的能力在任何時候都是不容忽視的。
一想到秋桐,我的胸膛都有點容積偏小,心臟老是突突地想往外蹦。
計程車開到吳江開發區的時候,雨完全停止。算一算這場大雨,全程陪著我們從上海到吳江,前後大約兩個小時,完全打破了流得很的高潮論,讓他狠狠地自卑了一把。
週六的三里橋,人滿為患,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