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時節,春雨紛紛。
楊艾買了間小宅院,坐落在人煙稀少之地。這個宅院被她裝扮得和從前在河陽的縣衙後的宅院一樣,栽種了幾棵桃樹李樹,還有滿院子的花,不是那種香味甚濃的花,因為楊艾不喜歡太香的環境。
與在洛陽一樣,楊艾還是決定開一家酒樓謀生,名字也和原來一樣,就叫少艾酒樓。看上去什麼都沒有變,可其實唯一變了的她身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孤獨。
少艾樓的制度還和原來一樣,不同的是每天都開放,而且掌廚之人不再只是楊艾了,她聘了很多廚子,並且偶爾有空的話也交交他們一些新鮮的菜式,整個酒樓經營得還算不錯。
朝廷上一片混亂,據說趙王司馬倫編造了先皇要他做皇帝的規劃,逼迫司馬衷把皇位禪讓給他,於是趙王廢惠帝自立,黨羽親信大受封賞。由於官員的冠服飾物要用貂尾,可是不夠用了,竟然用狗尾代替,遂為使人留下了“狗尾續貂”的典故。然而不久之後,司馬倫的皇帝就做到頭了,淮南王司馬允舉兵討伐司馬倫,西晉宗室之間也開始了互相殘殺,至此一發不可收拾。
有時候夜深人靜之時楊艾也會想起多年前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司馬衷,如今卻已成為世人的笑話,不知那個孩子是否會怨恨他的父親將他送上那個讓他一生都不由自主的位置。他的一生,不僅僅是悲慘二字能夠述說的。
楊艾的日子如湖水一般,平靜。
習慣了,習慣了一個人生活,漸漸地她都忘記了,忘記了她要等一個人,忘了他的名字,忘了他的長相。
月上枝頭。
李樹已經長得很高了,楊艾很喜歡坐在樹枝上看著月亮發呆,那樣不容易被人瞧見。搖晃的枝葉打斷了楊艾的長達一個時辰的發呆,當她朝下看去時,卻見一個一襲白衣髮絲雪白的男子正微笑著看著她,很熟悉,很熟悉,她來不及思考卻突然被一股強風給吹了下來,他張開雙臂,剛剛好接住了她。
是他,真的是他。
她想起來了,這個叫做潘安,是她要等的人。明明在刻意忘記他之前她對自己說過千百回,若是再見他一定要狠狠地臭罵他一頓,可是如今見著了卻又捨不得罵,怕把他給罵跑了。
“艾兒,對不起。”又是對不起,為何他總愛和她說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別讓我傷了心才說不是故意;
別說對不起,別讓我的愛情變成廉價物品。
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可以換來沒關係,對不起與沒關係不是等價的。
他知道,可是除了“對不起”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每日每夜他都守在她身邊,從她離開洛陽到匈奴,從她離開匈奴到豫章,他寸步不離,可是他不知該如何上前擁住她。
母親死了,因為他這個不孝兒子而死了,所以他為母親守孝三年。三年的時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寞的身影,然而他自己的身影又何嘗不落寞?
艾兒,真的對不起。
本以為楊艾會對他生生氣,或是說他幾句,可是沒有,她只是緊緊地抱著他。“安仁,我們坐到樹枝上去看月亮,好麼?”
“好。”
今夜,滿月,聖潔的月光灑滿每一寸土地。他們倆默默地坐在樹枝上,沒有交談,心貼心地坐了一夜,彷彿千言萬語都比不過此刻。
次日,當日出的溫暖陽光代替清冷的月光之時,潘安驚訝地看著懷中的人兒。
“艾兒,你……”
“怎麼了?”楊艾坐了一夜,有些困了,閉著眼睛享受著身邊溫暖的懷抱。
潘安一聲輕笑:“艾兒,這下我們可配了,都一樣了,呵呵!”
一樣?楊艾迷糊地睜開眼,卻瞧見了自己的髮梢是白色的,銀白色的,她立馬清醒過來了。“我這頭髮……全白了?”
“是啊!”厚實的手掌摩挲著她的頭頂。“你介意麼?”
“當然不介意啦!”楊艾又重新撲進他懷裡,笑兮兮道:“咱們這叫做‘一夜白頭’,好事呢!”
少艾樓仍舊正常營業,可惜換了當家的,不過生意卻依然紅火。而至於原來的當家的,有人說是曾經風靡洛陽城的草乂公子,可惜被少艾樓的人員當即否認了,他們說他們的前當家的是個女子,而且是個絕色女子,而她的夫君則更是一代絕色,貌比潘安,是那種就連男子看到都會深感自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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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愍懷太子的太子妃王氏被父親賜給已經攻入洛陽的匈奴大軍的大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