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沒有敲我的份上,哄哄你就是了。
“去,把雞毛挑漂亮的收拾幾根,時叔叔給你們作玩具!”
寡言的漢子破天荒沒有出去忙,跟著我轉到村裡頭教字,然後蹲在屋簷下陪我編草鞋,又轉到後院菜園,看我擺弄了半天菜園外頭移植來打算嫁接用的野桃樹。
我實在忍無可忍,正要開口問他倒底想知道什麼。
張小六大概見我臉色不對,磕磕菸袋,結結巴巴,搶在我前頭,“有,有沒有辦法,以後不,不要娃子了?”
“藥鋪的大夫能開方子,相好了喝下就好。”鬆了口氣,原來是這個,把蟲繭扔到地上一腳碾碎,“還有些別的法子,不過不保險。”
他吧嗒吧嗒了會,吐了幾個菸圈,補了句,“對身子沒啥別的吧?”
“多少有些不好。”我收拾收拾修下來的枝條,老老實實說。
他搔了半天腦袋,憋出一句,“有沒有給咱喝的?”
我想了半天,沒印象,只好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他臉上有些失望,大概認為我既然識字,不該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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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神仙……
過了幾天,集市的日子到了。
張小六去了趟,晚飯前後回來,衝我憨憨笑笑,說是有。
然後跑房裡和他媳婦說去了。
我站在院子裡,拎著半隻編到一半的鞋子,覺得冬初的太陽真暖和。
“大粱小粱茅花,把你們的毽子拿出來,我教你們踢花樣!”
近到年底的時候,六嫂試探著問我要不要說房媳婦。
頗為困擾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加上六嫂還在月子裡,全說謊總不妥,可此時哪怕是適度倒些苦水,也不屬於合適的作法。
張小六領著會些弓箭的,山上弄些年貨去了。他媳婦剛剛生了,集上什麼出門可能過夜的差事,他是不肯去的。村裡漢子哪裡會勉強他。
我沒人可以解圍。
所以村長上門來問我要不要和他去集上的時候,我忙不迭應了。
村長這趟要辦些事,把村裡該上的賦稅交了。他畢竟多見了些世面,大概看出我有些難言之隱,找個機會說說話。
小粱纏著一起去。
六嫂點了頭,順帶給他開了要買的幾樣日用。
東西有好幾車,村長和村裡幾個把子一人一車推著。
就我和小粱兩手空空,一路晃悠。
小粱不過七歲,情有可原。我已經二十週歲拉,獨輪車卻是真的不會推。
我知道自己只能幫倒忙,老老實實跟在後面。除了偶爾有袋米啊一匹布啊什麼的掉下車了,能幫著撿撿,真的是跟著去看熱鬧的。
卻不料,這一去,就再沒能回張家坡。
十三
走到集上,村長他們去交東西,我和小粱買了鹽,剪子和針。
而後坐在攤上,一人叫了一碗肉絲麵。
算是奢侈的了。
小粱以前總是先吃麵裡的肉絲,然後麵條,最後喝湯。我習慣撒把細蔥花,拌開了,麵條和肉絲一起,就著湯,從頭到尾。他跟著我來了兩次,居然也學起我的樣子來了。
夾了筷子面,塞到嘴裡,看小粱還在努力攪拌,不由好笑。
攤子外頭新坐下兩個辦差的,往我這邊多看了幾眼,我察覺了,不過沒有在意。
這臉上的疤,到哪,頭回見的人都免不了有這個反應。
不過一會會,他們走了。
面吃完,起身結了帳,和小粱拐向熱鬧的街上。
我想,我並不排斥糖葫蘆,如果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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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沒有走出幾十米,便被兩個辦差的攔住了。
其中一個氣喘吁吁,剛剛趕了路回來似的,開啟一張畫像,側頭對著我右臉看了半天,道,“廣湖公子,大人找你找急了呢。”
言語貌似恭敬,架勢卻不容置疑。
當地公辦的地方,姑且叫做衙門吧。
側廳,一鎮之長,職務不明的官爺坐在一邊,看著我的臉上的疤,連連嗟嘆。
兩個辦差的守在旁邊。
小粱被我支去村長那裡了,我和他說被錯認成了別人,一會會就能搞清楚。
他們倒也沒有攔。
竟然替我也布了座和水,我沒有坐。
那座是給廣湖公子的。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