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几上,若是童淵在此,定然能夠看出趙雲此時渾身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惜,屋中諸人不是低頭沉思,便是心神跳動,誰也沒有注意到趙雲的動作。
諸葛瑾之言,對於屋中幾人觸動很大,有些事情,他們知道可以,卻不能亂說,為臣者,必須要懂得進退,即便是諸葛瑾在是隨和,有些地方是屬於雷區的,就好像此時,諸葛瑾話音落後,屋中頓時安靜下來,即便是呼吸聲,都好似若有若無。
見無人接話,諸葛瑾也不在意,便自顧的接著說道:“實力雄厚也好,力有不逮也罷,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不管後人會如何來評價與我,在我眼中,無論是王公侯爵,還是宗室皇親,亦或是世家大族,這天下當以百姓為先。我知道在你們心中有著疑惑,亂世,當要以戰止戰,一將功成萬骨枯,我懂,也正是因為我懂,這麼多年來我才會一直隱忍不發,因為我們的敵人不止是大漢十三州上的眾多諸侯,我們要面對的,還有來自草原上的眾多外族,更甚至,還有來自大海對岸的其他勢力。這諸多的因素綜合起來,即便是兵員再多,中原之地也經不起這般消耗,若是內耗過重,一旦外族伺機攻入中原,那才真正之大漢民族之殤,瑾雖不才,卻不願行此等之事。”
五胡亂華,中原之地真正之殤,諸葛瑾既然知道歷史的發展,自然不願意再次讓這等悲劇發生,更不願,在這等悲劇發生之時,竟然有得他的因由。一番話,雖然其中的很多東西賈詡他們不太懂得,諸葛瑾想要為中原留下元氣的訊息他們卻是接收到了,卻不願開口評說。
稍稍頓了一頓,諸葛瑾略微將自己的心情平復一下,這才繼續說道:“然,不破不立,遭逢亂世,戰爭自然是最為直接的安定之法,此卻需諸位助我,以最小的損失將天下安定。諸位之才皆百倍勝與我,能得諸位相助,乃是瑾之幸也,也是天下百姓之福也。”
諸葛瑾話音落下,幾人中除去關羽紛紛起身,連聲謙遜,隨即他們心中忽的熱烈了起來,諸葛瑾言中之意,正是要大展身手了。想當年,他們或是為諸葛瑾的眼光所折服,或是為諸葛瑾不拘一格用人的手段所吸引,追隨在諸葛瑾身邊,而他們所追求的,卻是奔一個號前程,揚名於世,名流千古。
關羽的異樣不僅諸葛瑾注意到了,其他幾人也看到,只是諸葛瑾在,他們不好多說什麼。對於關羽,諸葛瑾對其瞭解的很多,他的忠義,是至死不悔的忠,諸葛瑾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是同樣的,他對於漢室,更是有著其心中固執的“忠”,他傲,那只是對於士族之人來說的,對於普通士卒,漢室百姓,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傲表現於外,也正是因為此,此時的他,徹底的迷惑了。
百姓為先?漢室傾頹不可扶之?他痛苦,他不懂,為何要有著這兩種極端的選擇留給他?無神的眼光自諸葛瑾臉上掃過,他忽然間發現,原來這世上,真的有比死亡更讓人痛苦的事情。
諸葛瑾自座位上走下,一直來到關羽的身前站定,兩人身材差了一些,關羽要比之諸葛瑾高上半頭,只不過,此時他的心中,卻忽然間覺得自己是那般渺小,自以為懂的,到頭來卻還是一無所知。
“主公……”關羽的聲音有些嘶啞,很是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平日裡掛在嘴邊的兩個字,此時卻有如千鈞,一時間竟是哽咽不語。
“雲長。”諸葛瑾有些理解的拍了拍關羽的胳膊,伸手拉著其讓其坐下,隨後他自己也隨意坐在了旁邊,眼睛定定的看著關羽說道:“一轉眼,瑾與雲長相識十幾年了,瑾之為人,相信雲長也是知道,如果說瑾心中沒有一點私心,也是說不過去,只是請雲長相信,在瑾心中,雲長一直有如兄長一般,不論將來能否得到雲長的認可,也請雲長記得,瑾會一直,以百姓為先。”諸葛瑾說得很是誠懇,頓時擊中了關羽心中最為柔軟的一部分,讓得這個錚錚鐵漢,眼眶頓時微紅,眼角處一抹晶瑩閃動。
關羽心中,頓時想起了當年他落魄之時,諸葛瑾對其禮遇相待,絲毫沒有因為其出身卑微而委以重任,想起了當年他受傷之時,諸葛瑾派人千里迢迢將華佗接到他的住處,渾然不覺他所受的箭傷,只是一處很平常的外傷,想起了當年他們兩人策馬琅琊,諸葛瑾對著其暢談理想的情景,想起了……
一幕幕的記憶,如同洩洪閘開,一波又一波衝擊著關羽的心神,虎目中,凝聚了良久的淚珠終究是墜落而出,九尺大漢,竟然如同一個孩童一般,嗚咽著哭了起來。
其餘幾人,或是轉身他望,或是低頭不語,或是目不斜視,沉寂的屋中出了關羽壓抑的聲音,再無其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