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子,鑲著一粒粒小鑽,手腕一動,鐲子就彼此撞擊,發出細碎的、叮叮噹噹的輕響,如夢,如詩,如歌。車子停在一家歐洲式的西餐館前面。走進去,裡面全是地毯,燈光幽暗,四面窗子上,有一片一片的水簾在傾瀉,流水淙淙,頗富情調。她們在屋子一隅坐了下來,她帶點歉意似的開了口:“我不是要擺闊,到這種地方來,只為了這裡很安靜,可以好好的談幾句。”她沒介面,模糊的想起阿奇,如果她和阿奇能到這樣的一個地方來談心,一定頗富羅曼蒂克的氣氛。思想剛轉到這兒,她就被一種犯罪感給抓住了,為什麼要水簾?為什麼要蠟燭?為什麼要情調?“但使兩情相悅,無燈無月何妨?”燈月都可不要,只要兩情相悅!她平靜了;阿奇,只要有你!牛肉麵館就是天堂!阿奇,只要有你!
采薇點了兩客快餐,又點了咖啡。快餐送來了,她幾乎沒吃,只是猛喝咖啡,一面深深打量迎藍。當迎藍也吃得差不多時,她才低低的開了口:
“聽說,黎之偉昨天跑去大鬧達遠,害你吃苦了。”
她一驚,誰這麼討厭,去和這位少奶奶多嘴?
“沒什麼,”她很快的說:“他喝醉了酒,自己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采薇死死的注視她,忽然間,她一把握住了迎藍的手腕,她的手心滾燙,眼裡猝然湧上一層極深極深的痛楚,她顫慄的、迫切的問:“他怎樣了?很潦倒嗎?很憔悴嗎?很兇嗎?他們打傷了他嗎?”她一連串的問著,哀求著:“告訴我,迎藍,我不能問別人,只能問你!”她驚愕萬分,一瞬也不瞬的瞪著采薇。“你還在關心他?”她訝異的問:“你已經移情別戀了,為什麼還要關心他?”她的手更加熱切的握住了她,含淚說:
“別再懲罰我了!告訴我吧,請你!”
“是的。”她吸了口氣。“他很憔悴很潦倒,但是,比憔悴潦倒更嚴重的,是他很絕望,像……像個走投無路的猛獸。他絕望、悲哀、憤怒……而且無助。”卻上心頭8/26
采薇的眼睛張得更大了,淚珠在眼眶裡盪漾,卻沒落下來,她用吞尖舔嘴唇,囁囁嚅嚅的,作夢似的說:
“我要找他去!我要──找他去!”
“為什麼?”迎藍有力的問:“是想再刺激他?再更深的毀滅他?”她抬頭看迎藍,驀然間,她把頭埋進雙手中,淚水從指縫裡向下滴落,她無聲的、忍痛的啜泣。這把迎藍那柔弱的同情心又撼動了。她開啟手皮包,拿了一張化妝紙給她,她接過來,擦擦眼睛再擦擦鼻子。然後,她深吸了口氣,振作了一下。“我真該死!”她說:“我想不到自己還這麼脆弱!我該忘了他的!我該……可是……”眼淚又來了:“哦,上帝知道,我活得太累太累了!”迎藍盯著她,有五分激動,還有五分憤怒。
“你為什麼嫁到蕭家去?”她率直的問:“為了愛情?還是為了金錢?”她抬起眼睛來,含淚的眸子清亮晶瑩。但是,那份如夢如詩的韻味依舊濃厚。“你問了一個要點,這也是我常常自問的問題,你猜怎麼,我的答案大概是後者!”“哦,”她驚呼:“為了金錢?”
“當時,我並不確實知道這一點。蕭人仰的追求一上來就來勢洶洶……”“蕭人仰?”她問,第一次聽到這名字。
“就是蕭彬的兒子,我的丈夫。你不知道他怎麼追求我,而整個達遠連董事長,都在支援他。他知道我有愛人,知道有黎之偉,那時,黎之偉每天都接我上下班,就像阿奇對你一樣。”她深刻的看了迎藍一眼。“而人仰呢?他全體不顧,什麼都不顧。當我無意間告訴他,我很喜歡夏威夷的火鶴花,第二天,我可以整個辦公廳堆滿了火鶴花,是他連夜打長途電話到夏威夷,派那兒的客戶專程送來的。這還沒有什麼,他還能找到一個狀如火鶴花的銀花瓶,裡面只插上一朵火鶴花,送到我面前來。在花心裡,他插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她低下頭,開啟皮包,取出那張紙條:“我特別帶了些東西給你看,讓你瞭解我當時怎麼會選擇他。”
她接過紙條,紙條上畫滿了手繪的火鶴花,在群花的中間,有兩行細膩的小字: “花如火,情如火,連夜送上千萬朵!
花如火,情如火,多情卻怕無情鎖!“
她震動的把紙條還給采薇,心裡有些明白,再堅韌的鋼,也禁不起細火慢慢的燒。“然後,這一類的事情在我們之間經常發生,例如:我說過一句,我喜歡真絲襯衫,可惜買不起。第二天,我辦公廳裡就掛滿了真絲襯衫,從米色到咖啡色,從粉紫到深紫,從水紅到棗紅,從黑到白……簡直什麼顏色都有。我想學騎馬,他居然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