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赤足麻衣,長髮深垂,臉上都早早有了風霜之態,這是長年行走世間留下的歲月痕跡,每道皺紋,都寫滿人間滄桑。
這些天語長老,說話很少,態度很淡,除了對納蘭述執禮甚恭之外,對其餘人,包括君珂在內,都是一副漠然態度,聯軍其餘將領都有些不滿,君珂卻不在意,她對這些天語族人很有一份尊敬,無論如何,這些苦修士一般的人物,並沒有如大燕那些武門高人一樣,遺世獨立,只顧自己武功進境,不管人間疾苦,他們麻衣赤足行走天下,匡扶世人救苦救難,建立了這個時代最早的慈善組織,自己卻不取百姓一分一毫,吃穿住行,都是自力更生,最簡單最樸素的那種。
只有這樣純粹而高尚的精神,才能在堯國有如此號召力,登高一呼天下從,卷掠義軍風雲,君珂現在也明白了為什麼成王妃能夠馭使他們,成王妃也是一個極其純粹的人,純粹到剛烈,可以為皇朝承續大開殺戒,也可以為奪走這個皇朝,自己。
唯一奇怪的就是,堯羽和納蘭述也算是出自天語的啊,怎麼就那麼風中凌亂南轅北轍呢?
君珂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任何固定組織模式裡,最後總會因為基因變異,出現一群叛逆的變態的……
天語長老們對君珂的態度,其實還要冷淡些,君珂從他們身邊過,總感覺到那些審視挑剔的目光,搜骨剔腸一般,將自己解剖個通透。
這種眼光實在太讓人吃不消,於是君珂時常落荒而逃,她越逃,那些長老們看她臉色就越不好看,君珂內心泣血,忍不住拉住堯羽衛們問怎麼回事,結果那群大爺們毫不在意地道:“看你唄。”
“為毛要看我?”
“主子的女人,怎麼能不看?”
“關他們咩事?”
“怎麼不關?主子將來生幾個孩子,都關他們的事!”
君珂:“……為什麼!”
“你曉得先鎮國公主為什麼婚後兩年才生下主子和小郡主?”韓巧用同情的目光看她,“因為長老們覺得,她剛嫁過去那兩年,命星不利,不宜誕育後代,生生讓公主推遲兩年才有孕,害得先王還以為公主有病,為她求遍天下名醫。”
“不是吧?”君珂頭髮上豎,“這樣成王妃也肯?皇家子嗣,多重要啊。”
“所以你現在明白天語長老們說話的份量了吧?”張半半半張臉在笑,半張臉愁眉苦臉,“不僅是王妃,整個堯國乃至皇族,對天語其實都相當信奉崇敬,皇朝一切大事,卜卦星宿,術數命盤,都是由天語長老掌控進行,天語族人號稱最接近自然的種族,內心潔淨光明,從不行虛假之事。所以天語,從來就是堯國皇族供奉之族,只是輕易不會被人收服而已。歷來得天語效忠的帝皇,在堯國曆史上,都是一代明君。”
“難怪當初成王妃得天語效忠會被皇室所忌。”君珂感嘆一聲,隨即心頭忽然掠過一個模糊的念頭,趕緊問,“你們堯國皇帝繼位前的天星卜卦,是不是也是他們主持?”
“當然。”
“那就好。”君珂歡樂地一拍手,“那就不怕整出什麼不好結果來了。”
“難說。”堯羽衛齊齊搖頭,“你不曉得那些老古董,一板一眼嚇死人,如果真的卜出什麼不祥,只怕就是主子想登基,都不容易。”
“不是吧?這麼有原則?”君珂抽口氣。
“巴結好他們吧!老大!”堯羽衛們同情地拍拍君珂肩膀,幸災樂禍地走了,留下君珂苦思冥想,該如何讓那群老古板,看順眼自己?
結果她還沒想出來,老傢伙們已經開始了對她的折騰,當晚她和納蘭述議事到深夜,第二天一早納蘭述到義軍軍營裡去巡視了,君珂便懶了懶,沒有起床,結果睡得正香,忽然聽見帳篷口傳來冷漠而平板的聲音。
“請君統領起床。”
君珂正做夢和納蘭述騎著么雞在天上飛,被這一聲給驚得渾身一震,砰地一聲從天上掉下來,身子硬生生在床板上壓出一聲悶響,她滿頭大汗睜開眼,摸一把頭上的汗,喃喃道:“噩夢,噩夢,最近一定是聽那些可怕的聲音聽多了,都到夢中來了……”
話沒說完,帳篷外又是一聲,“請君統領起床!”聲音很平,很高,估計能傳遍整個軍營。
從聲音的力度和高度來看,雖然還是沒有起伏,但君珂已經可以判斷出,外面的人生氣了!
君珂苦笑,摸摸鼻子,看看外面天色,四更多吧,唉,還給人睡不?
不得不說君小珂性情還是比較平和大度的,雖然覺得對方實在有點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