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有人嘶聲驚叫。
巨大的軍陣兩翼,猶如忽然出現兩道移動的箭頭一般,馳出兩隊狼群,卷著腥氣的風,揚著蒼黑的尾,爪子激揚起漫天的塵土,獠牙利齒,碧眼森森,向城上沉聲咆哮。
最前面一隻黑色巨狼上,赫然還坐著一隻白色的狼……城門上那位副將揉揉眼睛,才看清楚了那不是狼,是條白色的大狗。
那狗坐在狼背上,專心啃一隻羊腿,時不時撕塊肉條塞到“坐騎”嘴裡作為犒賞,看見城頭上方目光灼灼盯著它計程車兵們,自我感覺很好地,伸出爪子,勾了勾。
眼神和手勢是能夠超越種族的最好溝通媒介,一瞬間城頭上所有人都讀懂了它的意思——
“下來受死!”
……
“狼軍……天啊,真的是狼軍……”有人低低吸氣,“上次有人說狼軍我還不信,羯胡的狼最兇殘狡猾,怎麼可能被統御,可是……天啊……”
“閉嘴!”那個副將立即叱喝,“不過幾匹狼,慌張什麼?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沒人說話了,但一張張臉上,分明露出了絕望不甘的神情。
兵力本就懸殊,對方還全是精兵奇兵,拿什麼來抵擋?
沒有戰士願意打註定要敗的仗,何況和將士心目中女神一般的鎮國公主後代打,更是提不起興致來。
大軍在關卡城門前五十丈外,緩緩停住,一聲長喝之後,所有佇列立止,所有人鴉雀無聲。
這種令行禁止的號召力和控制力,令城上所有人心又沉了沉。
大軍止步,並沒有第一時間擺出戰鬥佇列,連狼軍都退了下去,隨即底下人群左右一分,兩騎長馳而出。
兩騎都是神駿無倫的騰雲豹,一匹純黑,一匹雪白,純黑馬上少年白衣如雪,雪白馬上少女黑衣如鐵。
看上去鮮明得像一對黑白雙煞……
納蘭述守孝,不是穿白就是穿黑,而君珂惡搞,他穿白她就穿黑,他穿黑她就穿白。
冀北聯軍看見這一對黑白雙煞馳出去的時候,臉上都露出溫暖而又好笑的神情。
城頭上的堯國士兵,卻緊張了。
那兩騎連袂而來,萬軍無聲,黑馬略略朝前半個馬頭,馬上少年,飛起的衣袂迢迢如流水,素淨衣衫不掩明麗容顏,周身並無裝飾,只用白玉簪束起烏髮,簪頭上黑曜石烏光流轉,和他光豔而又沉凝的眼眸相呼應,他微微仰首看來,每個人都覺得被籠罩在那樣通透的目光裡,一刻驚豔,絕代風華。
這就是名動天下的鎮國公主的唯一愛子,那位同樣傳奇的天語之主,堯國國公,冀北之子,納蘭述?
眾人目光再轉向白馬上的黑衣少女,少女並不如傳說中那般絕色,也不如眾人想象中凌厲逼人,她甚至是輕軟的,嬌俏的,玉蘭春華一般瑩潔馥郁,沉肅的黑衣不能掩去氣質中的靈動溫醇,只令她更令人注目,眾人注目她微笑揚鞭的姿態,優雅得令人不忍移目,只一個輕輕動作,便也讓人覺得,無需容顏,依舊絕色。
城上起了讚歎之聲——這就是近來名動天下,名氣比納蘭述尤有過之,少年稱王,奪一國之政,與納蘭述同掌冀北聯軍的君珂?
一瞬間人人心裡都掠過四個字:名不虛傳。
讚歎歸讚歎,城頭上都已經做出了警戒備戰的姿態,兩位聯軍主帥聯袂而來,肯定不是拉家常或敘舊。
眾目睽睽下,納蘭述開口了,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城上城下。
“終於……回到了堯國。”
他的語氣輕輕感嘆,淡淡滄桑,城上士兵面面相覷,再也沒想到第一句不是威脅不是邀戰,竟然是這麼一句雲淡風輕,當真如家常一般的話。
“六年前我離開堯國,曾以為此生再無機會歸來,六年後我回來,依舊沒有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迴歸。”
“納蘭述!”城頭上那位常副將探出頭來,大聲怒喝,“你是堯國盛國公,你算半個堯國人,堯國水土曾養育了你,如今你卻帶著大軍,繞道到堯國東線關卡邊境,你是要造反嗎?”
“咻!”
白光一閃,飛羽橫空,一支重箭自堯羽佇列中電射而出,瞬間逼向常副將!
常副將一句未完,厲箭已至,他魂飛魄散,慌忙要躲,然而那箭來勢快得可怕,“奪”地一聲響在頭頂,那副將眼睛一閉,心中大叫“完了!”
半晌卻沒等到黑暗或疼痛,他顫顫睜開眼,伸手一摸,頭盔上牢牢嵌著一支箭,只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