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換下來的宮女舊裳,君珂頓時改變了要穿太監衣服的主意,決定還是扮宮女更方便些。
她從最上面的箱子裡,選了相對新一點的衣裳,她當年經常出入燕宮,宮中宮女等級以及對應的服飾打扮都很清楚,當即選了件地位不高也不低的三等宮女的衣裳換上。順手從別的箱子裡摸出一箇舊的漆盒,準備拿來充做道具。
一切完畢後她把小太監推進箱子裡,留了一條縫,閃出門去。
她這邊剛剛出門,沒多久,幾條人影也閃了過來,當先一人獨自進入了這間雜物房,進門直奔裝了太監的箱子,將他從箱子中拎出來,剝了他的衣裳自己上,隨即隨手將小太監往箱子裡一扔,順手“咔嗒”一聲,上了鎖。
落鎖聲音清脆,一條生命卻註定要因此沉默,那人無動於衷,微微含笑。
隨即他也悠悠然出門去,邁著太監特有的叉腿步,微微含,姿態恭謹,竟將太監所獨有的姿態模仿得一絲不差,從背後看,再資深的老太監,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他走後,跟隨他前來的幾條人影再次進入這間雜物房,收拾痕跡,打掃腳印,規整弄亂了的東西,利落迅速,井井有條。
這批人做好後續工作,也迅速離開,雜物房恢復了平靜。
不過這平靜也只維持一刻工夫,沒多久,又有幾條人影閃入,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把被鎖住的那個箱子開啟,拍醒了他,問了幾句話,隨即又把他拍倒,再次扔了回去,咔嚓一聲,箱子上鎖。
可憐那倒黴的太監,從生到死從死到生再從生到死,生生轉悠了幾個來回,卻從頭到尾,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這批人走的時候,也將地下的痕跡都清除乾淨,連邊角的腳印都不留,甚至還在地上重新覆上一層灰土,以示無人來過,其偽裝手段和善後處理之高明熟稔,比先前那一批還要高上一籌。
那間沉寂了很久,今擔綱重要配角,被來來去去的人折騰了幾回的雜物房,終於也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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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物房很鬧,君珂很安靜,從背影上看,她也不過是一個在宮中苦捱年月的宮女,提著漆盒,步履不急不慢,看上去像是要給哪宮送東西。
其間也不是沒和人撞上過,但她神態從容,步履自然,別人各有職司,也就沒人多加註意,納蘭君讓繼位未久,剛剛放出宮一批老宮女,又適當採選了一批新人,便縱有一些陌生面孔,也沒人多在意。
但這也只限於在宮道之間行走,真要接近或進入哪座宮殿,還是不容易的。
君珂已經過了外廷花園,再轉過一道牆,便是內庫外司,大燕皇宮規矩,內庫還要分外內外二庫,位於外廷的內庫,主要存放各地進貢貢品,一些皇帝準備賞賜給臣子的物品,也會在外廷內庫登記暫存,內廷內庫存放的是各國及藩屬之國的進貢,以及部分珍稀之物。兩座內庫都建制特殊,高牆無窗,牆上有花磚砌成的透氣窗,每個窗子形狀都不同,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些窗子,其實都標誌著那一間間庫房裡,到底存放的是什麼東西。
君珂抬頭遠遠打量了一陣便發現,當初代表藥物的那個靈芝標誌的窗戶已經找不見了,換句話說,外庫現在已經不存放藥物?
還要想辦法進入內宮?君珂有些犯難,前方宮門有御林軍把守,出入要驗宮牌和腰牌,她手中腰牌是外廷的,還是太監的,如何能拿得出手?
忽聽前方太監尖細的嗓子傳來“陛下回宮——”一轉頭便見前方花木扶疏處,明黃鑾駕在一隊太監侍衛擁衛下,逶迤而來。
納蘭君讓下朝回宮了。
君珂心中一跳,下意識退後兩步,剛一退就反應過來自己錯了,潛意識裡認為身在敵營,戒備太重,看見納蘭君讓就自動進入防備狀態,卻忘記在大燕皇宮,一旦皇帝出入在周圍,所有人都不得擅動,必須在原地,放下手中所有東西,恭靜候皇帝離開才能起身,否則便要板子伺候。
此刻人人都屏息,凝立不動,她這一退,便顯得突兀,遠處皇帝侍衛立即向這個方向走來,連宮門前的侍衛,目光都投了來。
君珂一霎間心念電轉,是站立不動等待盤問還是現在就出手?等待盤問,一旦驗腰牌,立即洩露身份,到時侍衛雲集,功敗垂成也罷了,這一路闖出去又多許多麻煩,可如果現在動手,又覺得不甘……
對方來得好快,轉眼人就到了近前,不遠處納蘭君讓似乎也注意到這邊,目光遠遠地投了來。君珂垂著頭,感覺到他一向厚重如有實質的目光,在她的額前停留。
御輦上納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