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命婦譏嘲之色更濃——她們是封建禮教的被犧牲者,哀憐著自己的命運,卻學不會接納有勇氣挑戰禮教的先鋒。
戚真思冷笑瞧著那些嘴臉,尋思著用什麼方式煽她們比較痛快。
當!當!
鐘聲最後三響!
人群騷動越烈,禮官神色焦急,很多人冷笑隱隱。
納蘭述神色不動,喃喃道:“……該是個什麼樣的出場方式呢?策馬狂奔還是輕工飛渡?不對,她一定不會讓人看見裙底褲的……”忽然眉毛一動,“該不會是……”
然後他霍然抬頭。
此時身份較低站得較遠的外圍官員,已經出現驚呼。
“看天上!”
數千人齊齊仰頭,注目天際——那裡忽然出現了深黑色的一團雲,正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而來,像攜著一場暴雨瞬間將至的雷雲,剛才還是巴掌大一團,轉眼便到了眾人頭頂,正以一種俯身斜衝的姿態自雲端下降,因為速度過快,身後劃出一道長長的白色的天路軌跡,隨著俯衝向眾人視野越來越近,所有人都看見那深黑的發亮的羽毛、展開足有一間房子方圓的鐵翅、蒼黃色灼灼隼利燈籠般的眼睛、深褐色如老樹盤根的足爪、爪上彈開的雪白彎曲如百鍊彎刀的指甲……
“巨鳥!”
驚呼聲也像一團雷雲,從人群上方爆起,炸向天空,命婦們眼睛一翻,無聲無息暈倒過去。
那鳥直衝而下,炮彈一般從人們頭頂俯擦而過,巨大的衝力和翅膀帶起的風聲卷得地面紅毯都出現波浪般的褶紋,整個宗廟之前巨大的廣場亂成一片,人們被狂風吹得髮髻散開,亂髮長舞,一半人驚叫捂臉走避,一半人直挺挺面色蒼白僵立,喃喃“一定是做夢,一定是做夢……”
“衣服!”在巨鳥將降落還沒降落時,巨鳥背上傳來一聲呼喊,大多人茫然不知所以,只有站在納蘭述身邊的戚真思,奔到鳳輦前,踢開皇后冠服的箱子,抓起那沉重華貴的皇后冠服,往天上一拋!
七彩光耀,繡服生輝,迎著日光飛上半天的皇后禮服,旋開的裙襬如鳳凰羽尾,每顆寶石在金黃的日色下華光折射,華美得令人瞬間窒息——
一隻雪白的手從鳥背上伸了出來,日光下也剔透玲瓏,輕輕一招,冠服都到了手中,隱約有人看見深紅繡金的裙襬一卷,像有人在空中披衣,姿態優美,自成蹈舞。
“嘎”一聲尖鳴,聲音刺耳得每個人恨不得捂起耳朵,那巨鳥滑翔機一般在紅毯盡頭降落,險險撞上第一層的平臺臺階,鋒利逾剛的爪尖嘎吱一抓,堅硬的漢白玉地面幾道深深的裂痕。
有人輕輕自鳥背上站起。
眾人又瞬間失了呼吸。
鳥背上的女子,皇后冠冕,華貴隆重,深紅繡金的宮衣簇簇,卷著平金的繡帶揚起,曼舞若飛天,珍珠半簾下一張雪白的臉卻是靜的,風華秀致,眼眸流光溢彩,晶亮勝過最珍貴的寶珠。
眾人輕輕吸氣——傳說裡皇后手掌重兵,嫉妒專制、風流放蕩、專橫跋扈,都以為必是煙視媚行女子,不想如此清越秀雅,乾淨得讓人不敢褻瀆。
深黑猙獰的巨鳥,柔和尊貴的女子,不覺不協調,反更多一分凜然威懾之氣。
馭巨鳥從天而降,猶如傳說中天神女子踏綵鳳而來,眾人再沒想到皇后會以這個造型突然出現,心神搖動,恍惚得幾疑身在夢中。
眾人眼中此刻神一般的君珂,正忙著在鳥背上喘氣。
差點就遲到了!
再一看四周人表情,和納蘭述遠遠投來的似笑非笑眼光,君珂沮喪地垮下肩——人家不是要譁眾取寵地說!
她攏攏衣襟,有點詫異這裙子似乎一邊長短,隨即感受到數千人齊刷刷的目光,立即昂起頭,做若無其事儀態萬方狀。
一群傻帽兒都為她風神來勢所懾,除了納蘭述沒人注意到,風華萬千的皇后,把衣裳扣錯了,裙子穿反了,鳳冠根本沒戴好,需要最起碼十根簪子按照角度才能固定的鳳冠,被一根黑色鳥毛斜斜串著……
“速度不錯,趕到及時,有賞。”君珂款款貓步走下鳥背,拍拍鳥嘴,順手拎著一塊血淋淋的鮮牛肉喂進巨鵠嘴裡——這是她路過一家牛肉鋪,順手牽羊順來的……
巨鵠喉間一動,那牛肉就下了肚,血從嘴角滴下來,順著君珂的手指滴到地上,眾人都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君珂同學誤打誤撞的一次出場,無意中起到了最牛逼的效果……
“皇后駕到!”呆愣了半天的司儀太監終於醒過神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