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
“大師!”他大笑,“恭喜你千里追逐,終於抱得美人歸!”
笑聲在空曠的山腹中無限次迴盪,不停地“美人歸美人歸美人歸……”迴圈不休。
君珂被他全力扔上,身在半空無法改變身形,只覺風聲一響,人影一閃,隨即砰一下落在一人臂彎。
她猜到這大概是梵因,終於找到入口來救她,剛剛舒出一口長氣,此時沈夢沉那句話也到了,半空抱住她的梵因聽見那沒完沒了的“美人歸”,一低頭看見君珂臉色潮紅唇上胭脂零落,手一顫雙臂一鬆,竟然將她給滑了出去。
這一滑梵因也驚覺,趕緊又伸手去撈,然而總共就那麼點高度,已經遲了。
“砰。”
君珂後背重重栽在山腹洞中那堆稻草上,給撞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和尚你幹嘛要扔了我……”可憐的君姑娘在草上哼哼唧唧,掙扎著一時爬不起,手指按在溼滑泥濘的草上,想起這草堆裡不知道沾了多少屍骨血肉,頓時噁心得要吐,拼命想要爬起。
一道白影悠悠降下,一隻手伸在面前。
君珂抬起頭。
眼前的手指分外潔淨,雪蓮花一般溫潤在黑暗的視野裡,順著那手指,是同樣潔淨的雪色衣袖,再往上是梵因的眼眸,月明珠潤,暖玉生煙,溫和而又有點歉意地看過來。
被那樣的目光和人籠罩,世人只會覺得自己汙濁。
君珂訕訕地將伸出一半的手指縮了回去,手上泥濘汙濁,真是不好意思玷汙某人。
她撅著屁股自己艱難地爬起來,梵因目光一動,收回手,抬頭向上看看,道:“這山間有毒霧嵐氣,山縫口還曾被人佈置迷陣,我們多找了一會兒,還好你沒事。”
君珂這才想起沈夢沉,立即四面張望,“咦,他人呢!”
“哦,剛才他在那邊洞中下去了。”梵因指了指山壁上沈夢沉住過的那個下有毒物的洞。
“哎呀你怎麼不追!”君珂扼腕。
“為什麼要追?”梵因問得很無辜。
君珂給噎得一怔,這才想起梵因的特殊身份,對他來說,幫自己已經是天大破例了吧?這清靜寡欲的出家人,是不可能幫助任何人造殺孽的。
“沒事。”她看著那個洞,出了一會神,嘆息一聲。此時心中也提不起任何鬥志,只覺得說不出的空和涼,充滿對命運的無奈。
“我們上去。”梵因衣袖一拂,輕輕托住她的肘彎,帶她升起三丈,緩緩躍向上頭平臺。
梵因白得近乎透明的衣角拂在君珂臉上,疏朗的紋理裡,有淡淡奇異氣息,這氣息有點像摩柯婆羅花的味道,但少了那份迷幻,多了一層清逸,像一道天際流泉,將四面汙濁滌盪,連山洞底下那群細碎爬動的毒蟲,都似乎安靜了很多。
君珂無意中一偏臉,卻發現梵因臉上有吃力之色,仔細一看才發覺,他要帶著她,卻又不敢靠近她,手僵硬地懸浮托在她肘彎,等於懸空攝人飛起,這得花多大的內力?
君珂笑一笑,反手一抓,抓住了他的手臂。
梵因驚得險些從半空中栽下去。
好在此時已經到了平臺附近,君珂全力一躍,把他給拖了上來。
梵因一落地便垂下眼,退開三步,不動了。
他玉雕似的鼻下,嘴唇緊抿,就差沒立即念清心大咒。
君珂有點想笑,見慣了他神祗般的氣質和神情,還真的沒有見識過他這種模樣,少了幾分出塵之氣,多了幾分人間氣象。
“大師,你著相了。”她忍不住要開句玩笑,指指自己,又指指腳下一個骷髏,“世上本無物,不應惹塵埃。女人不是老虎。女人或是骷髏,其實都是一樣的。”
說完她就沒心沒肺迎上堯羽衛,留下梵因在原地沉默,良久,唇角綻出微微苦笑。
君珂。
天下女子,自然也是天下骷髏。
我畏懼的,從來不是紅粉胭脂。
不過是這十丈軟紅裡,應劫而生橫刀而出,破我靈臺蓮花綻的,心魔。
……
君珂迎上堯羽衛,那些人臉上頗有喜色,君珂平地失蹤,害他們在這不大的小山來回搜尋很久,還是梵因找到了痕跡,將人帶了出來。
不過君珂卻發現每個人歡喜的神情背後,都有點古怪,似乎有點不安,為難,相互之間眼神閃爍,睫毛亂飛。
“君姑娘在底下受驚了,咱們歇歇再走。”一個堯羽衛建議。
君珂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