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希望,然而當我發現那個埋伏,再回頭看見大燕城上的動靜,我便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成王妃輕輕俯下臉,神情溫柔,“所以,我不能再去堯國,我不能死在堯國,永難迴歸。我要留在最靠近冀北的土地上,拓拔,請你成全我。”
“公主!”拓拔一抹眼淚,嘶聲道,“您怎麼就能下這個決定!你忘記王爺和郡王,還有小郡主了嗎!就算冀北有難,可他們還在等你回去啊,您……”
“王爺死了。”
驀然一句驚得拓拔頓時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他瞪大眼睛,望著一臉平靜的成王妃。
“王爺死了。”成王妃又重複了一遍,直到此刻,她唇角才露出一抹悽然的笑意,沉涼哀傷,那樣的神情,讓人覺得,便是一場撕心裂肺的哭泣,也抵不過那無言的沉重,永夜的哀涼。
拓拔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明明不相信,明明知道王妃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冀北的訊息,然而看著她此刻的神情,他便知道,這是真的。
王妃怎麼知道的,他已經不忍去猜——如果夫妻的情感,已經超越了時空的界限,心神互通,無需言語,那麼一旦一方逝去,那又是怎樣的絕望。
“我聽見他在呼喚我。”成王妃微微仰著頭,對天際薄雲露淺淡笑意,“於是我突然解脫,之前我一直在猶豫,我想解救堯國,也想回到他身邊,但是現在,一切都很好。”
她的手指離開琴絃,靜靜聆聽對面城裡的隱約動靜,一霎間,昔日鐵血鎮國公主,凜冽重來。
“現在,只差最後一把火了。”她喃喃道。
衣袖一拂,霍然推琴。
砰然一聲,相伴了她多年的絕世名琴,從高塔墜落,跌成粉碎。
遠處城內百姓隱隱看見,譁然驚呼。
“堯國水深火熱,夷安何忍操琴!”成王妃用上全部內力的聲音,聲傳數里,“此琴‘青崖’,自今日永絕。”
“公主——”
“二十年前我抱琴離國。”成王妃俯視下方,聲音緩緩,“曾以為沒有步夷安的堯國,會更安定和樂,百姓樂居。二十年後我棄家回國,千里賓士,在昔日家國之前,被萬軍拒之門外,刀槍等候。”她眼睫微微溼潤,“然後我看見百姓襤褸,屋舍破敗,二十年前隱約記得的舊屋,至今仍舊在那裡,沒有修葺沒有擴建,屋瓦破碎,便覆以茅草,我想那裡應該依舊住著那家人,但也許父母已喪,也許家徒四壁,也許疾病纏身,也許,早已因為連年戰亂,苛捐雜稅,被逼得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百姓中有人開始嗚咽,有人大喊,“您看見的最靠近城門這一家,是烏麻子家,他家前年旱災就死絕了,唯一一個小子被拉了壯丁,據說也死在戰場上了!”
有人開始嚎啕大哭,更多人開始大叫,“公主啊,您怎麼現在才回來!來救救咱們吧!”
“我家也死了一半人啊!”
“我二小子被徵入軍,至今生死不明啊!”
城頭上魏亦濤霍然回首,厲喝,“射他!”
先前解釋烏麻子那一句,明顯是內力送出的,普通百姓不可能叫得所有人都聽見,魏亦濤怎麼能允許有人和成王妃一搭一唱,煽動民憤?
然而命令一出,卻無動靜,半晌才有幾個弓箭手,軟沓沓地射出幾箭,還沒到人群就掉落,魏亦濤勃然大怒,“你們!”
“將軍,我們人可沒有百姓多。”弓箭隊的隊長挑起眉,“熙和十三年鎮海城頭百姓被官兵激怒,衝擊官府,殺死當時所有士兵的事,我可不想發生在我們身上。”
魏亦濤啞口無言,臉色鐵青,城下百姓已經鼓譟起來。
“他們要殺我們!”
“殺了這群沒良心的狗東西!”
“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朝廷狗!”
遠處,成王妃唇角冷笑如冰晶,緩緩抬起手。
一直有人關注著她的舉動,立即有人大聲呼喝,“別吵,聽公主說!”
“步夷安去國二十年,昔日舊屬雲散,今日當權者封門,故國難回,家園被毀。”成王妃聲音微微哽咽,“一己之力,難挽狂瀾。”
眾人沉默下來,是啊,一個女子,再大能力,也已經不是當年手握重兵權勢滔天的鎮國公主,她現在又能怎樣?
想起她功勳卓著,卻被當權者一再鳥盡弓藏,百姓心中憤懣,霍然燃起。
“然而步夷安既然已經來了,便永不回頭。”成王妃驀然拔高聲音,琅琅語音,上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