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便不顯眼。
去那家茶館要經過一條巷子,巷子裡和當初一樣,很多乞丐,見人就磕頭要錢,然後再被路人嫌棄地呵斥踢開。
兩人不敢出手大方引人注意,也和那些人一樣,毫不理睬漠然走過,忽聽巷子裡有人慘叫,聲音嘶啞如裂,忍不住都看了一眼。
巷子深處黑洞洞的,幾個乞丐正圍著一個男子毆打,被打的人雙手抱頭在地上亂滾,似乎是個啞巴,發出的聲音難聽得像灰炭擦在了牆上。身上破爛襤褸,比乞丐還不如,滿身破洞的衣服裡,露出的肌膚青紫深紅,沒一塊好肉,幾個身強力壯的乞丐一邊踢打他,一邊惡狠狠低聲罵,“啞巴!廢物!份子錢都交不出來!白佔了地方!”
“你還活著幹嘛?不如去死!”
那人“啊啊”地叫著,聲音悽慘。
納蘭述和戚真思對看一眼,沒打算去管閒事,乞丐也有自己的組織,這人想必是交不出份子錢被懲罰,他們現在自身難保,沒有必要去破壞別人的規則。
兩人正想走開,驀然聽見一個胖大乞丐狠狠道:“看見你這張疤子臉,老子就想尿尿,來,給我接著!”
說完便去拉褲子,那被打的男子,被幾個乞丐獰笑著抓起頭髮扳開嘴迎上,那胖乞丐對他嘴裡看了一眼,立即露出嫌惡驚怖的表情,喃喃道:“瞧見這嘴,尿都撒不出了喲……”
戚真思突然走了回去。
那胖乞丐正要尿,忽覺眼前多了個黑影,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見“砰”的一聲。
聲音好像來自天外,又好像響自心底,這聲音一出,日光便炸裂,天地便顛倒,滿世界裡噴了鮮紅和碎白,仔細一看是自己的血和斷齒。
胖乞丐吭都沒吭一聲便倒了下去,昏迷前最後的印象是一雙狼一般的,冰冷而凌厲的眼神。
戚真思用那樣的眼神,對四周冷冷看了一圈。
乞丐們立即放下俘虜,四散奔逃。
戚真思也沒有看倒在地下的那乞丐,她並不是有心救人,她只是心情鬱憤,不想接受任何的過分。
她轉身,走了開去。
雙腿突然被人抱住,戚真思冷冷回首,垂目看一眼那死死抱住她的乞丐,膝蓋一彈,已經將他遠遠彈了出去。
“啪。”一聲,一枚銀角子,精準地彈在那乞丐身上。
隨即戚真思頭也不回,走出巷子的黑影,納蘭述一直在等她,沒有對她的舉動做任何干涉。
兩人決然而去。以為那乞丐定然感激涕零,揣了那銀子迅速離開。
黑暗的陋巷裡,滿地的血跡中,那乞丐並沒有撿起那銀角子,也沒有管自己的傷勢,他趴伏在地上,死死盯著戚真思離開的背影,消瘦的臉上,額頭上一道黑疤悄然蠕動,猙獰若獸。
他張開嘴,嘴裡一團爛肉,辨不清口腔和舌頭,看得人倒吸一口冷氣,他用這樣的廢掉的口腔,慢慢地,不住地蠕動,似乎在反反覆覆,說著一句話。
如果有人看懂他的口型。
就會發現。
他在說:“是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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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縣的茶館永遠都那麼熱鬧,納蘭述和戚真思在牆角找了張桌子坐下,隨便要了點大眾食物,靜靜聆聽。
“聽說冀北成王造反了!已經快要打到定湖了!我那口子叫我到南陽去避避呢。”
“什麼呀,我倒是聽說,是朝廷派大軍圍了冀北,成王一家已經被殺,死絕了!”
“我可是聽我那在縣衙做文書的大舅子說的。”
“我還是聽我三哥說的呢,他是定湖駐軍校尉,訊息肯定比你大舅子一個文人準。”
“你兩個別爭,保不住一個都不準,我告訴你們一個再沒錯的,是成王妃偷偷帶走了成王的大軍,跑到堯國去當女皇了!”
“胡扯!”
“瞎說啥呢。”
“流言多了是,誰知道哪個真的?不過有件事倒再沒錯,冀北已經被大軍封鎖,天陽城許進不許出,上萬雄兵列陣,每天都有神射手在城頭射箭,連只蒼蠅都不讓飛進天陽城,你們說得再起勁,也得不著一手訊息。”
“莫談國事!”有人一指柱子上的貼條。
四面安靜了下來,各自喝茶吃點心。
納蘭述和戚真思對望了一眼。
難怪和回去的一千護衛聯絡不上,天陽城竟然已經被封鎖成這樣。
資訊如此駁雜,但都不是好訊息,兩人的心都微微沉了沉,但面上神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