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面有風,來人膂力強勁,可見一斑。
對這樣的箭,誰也不敢掉以輕心,納蘭君讓閃電抬手,“奪。”一聲,那足可穿牆破洞的利箭,便捏在了他的左手指尖。
他左手竟然靈活不下於右手,底下大軍看著,轟然一聲喝彩。
然而瞬間納蘭君讓的臉色便變了。
什麼東西冰涼地順右手腕一滑,“咔嚓”輕微一聲。
他慢慢垂下眼。
衣袖末端,一抹精亮的圓環,套在了他的手上,更詭異的是,這圓環連著另一個圓環,套在“昏迷”醒來的君珂腕上。
君珂已經從他懷中掙脫,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側,面無表情不看他。
納蘭君讓一瞬間只覺得懷中空涼,而心底更涼,下了這燕京初冬第一場雪。
城樓下,有人一騎長馳,飛奔而來,馬蹄踏破夜的沉凝壓抑,深青箭袖上墨黑長纓,在風中繚亂飛舞。
飛馬狂踏,夜空下步聲答答,他身形於馬上一起一伏,手臂卻穩如泰山,傾腰、拉臂、挽弓,勾弦,黑羽長箭粲然的尾羽,拂過他眉目冷肅的臉。
身後三百士,身形如流光,靈動快捷,遠勝普通護衛,所有人一落地,就迅速結成最佳護衛陣型。
納蘭述,帶著他的堯羽衛,不遮不掩,直奔城門。
城門下上萬大軍,終於等到目標自投羅網,萬人齊齊一聲“嘿!”剎時滿弓拉箭、拔刀出鞘、弩機上弦,齊齊對準了三百餘人。
城門下偌大地方,頓時充滿肅殺之氣,浸淫血氣的鐵腥氣息,無聲無息壓迫下來。
從城樓上看下來,被上萬人包圍的三百人,像被一隻巨象盯住的兔子。
納蘭述卻視若無睹,仰頭向城門,挑釁地對納蘭君讓,揮揮手中的大弓。
一萬軍隊也仰著頭,等著納蘭君讓的命令,很簡單,一個“射”字,立刻就可以把無遮無擋的三百人射殺。
他們被城牆遮擋,看不見城樓上的情形,只疑惑地盯著上方,奇怪殿下為什麼還不下令?
城樓上兩人在對話,平靜的,森冷的。
“好,好算計,但你以為這樣就能挾持我?”納蘭君讓冷笑,晃了晃兩人鎖在一起的手腕,“你什麼時候聽說過我會妥協?”
君珂一腳踢碎了面前的蹀垛。
轟然一聲磚石飛濺,她避也不避,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妥協,但我想知道你會不會比我心硬。”
隨即她拉著納蘭君讓,向被踢出的那塊空缺行出一大步。十丈高牆,就在腳下。
“你幹什麼!”納蘭君讓只被她拉出半步,便雙足如鐵,牢牢鑄在地面上。
“殿下,想跳下去嗎?”君珂還是那漠然不動的語氣,“想不想看看,咱們倆,到底是你能拉我做墊背,還是我能請你做替死鬼?”
“君珂!”納蘭君讓怒極反笑,“我處處容讓你,為何你總自尋死路?”
“殿下容讓過我嗎?殿下給過我活路嗎?”君珂轉頭,聲音清晰,“酒宴上你要我給貴族賠禮,武舉上你安排人設計陷害我,贏了武舉你塞來個鬼見愁十三盟,十三盟被我收拾好了你又奪了我軍權——你給過我什麼?”
納蘭君讓窒了窒,抿緊了嘴唇——他無言以對。
他是皇太孫,他是這個皇朝真正意義上的繼承者和主管者,他目光追逐著這個特別的女子,心卻時時警告著保持清醒。
他左手大燕江山,右手朝政風雲,他沒有地方再來放那些兒女情長,無論哪隻手上擱上情感砝碼,傾覆的都會是這天下。
“今日。”半晌他一字一頓,沉聲道,“你若在這城牆之上,和納蘭述決裂,不,不要你決裂,只要你留下,不助他。我保你從今以後,再無那些傾軋和不公,燕京上下,無人再可為難你。”
“你信我?”君珂轉頭看他,眼神譏誚,“你之前都沒敢信我,現在,敢?”
納蘭君讓深深凝注她。
“我敢。”他語氣決然,“納蘭君讓願意將一生裡所有信任,給你一次。”
君珂笑了笑。
“我留下,留在你身邊。”她淡淡道,“你喜歡我的,是吧?”
不管納蘭君讓霍然一白的臉色,她自顧自說下去,“嗯,也許將來我會嫁給你,也許那時你會更信我,然後也許在某個你最信任我的時刻,我送你一杯毒酒,或者一把刀。”
“還敢要我留嗎?”她微笑,轉頭看納蘭君讓。
“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