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一片一片的血紅。
這種雷彈子,一個能炸翻一大批,被驅趕著擠在一起,密集得不能再密集的百姓,幾乎立即遭受了滅頂之災。
血肉橫飛。
剎那間人間地獄。
黑雲如巨大蘑菇,升騰在這片廣場上空,在半空中慢慢展現猙獰的鐵青臉孔,不斷翻轉疊加。追擊的御林軍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爆炸場景,驚得掉頭就跑。
雷彈子落下去就是滅絕,那小小的東西,遍地滑動,被驚慌失措的人群不斷踩到,踩一次就是一場爆炸,本來只有靠近巷子的那一邊爆炸慘重,但漸漸的,整個廣場都受到波及,失去鎮定的人們驚呼狂喊,擠壓奔跑,造成爆炸連綿不絕,他們互相踐踏著血肉,再在永無止歇的雷雲之中飛上雲端。
“天!”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裡,醜福狂喊,“救他們!”
“怎麼救?”戚真思死死拽住他,“下去你也是死!”
“剛才你為什麼——”醜福想到什麼,霍然扭頭盯住戚真思。
戚真思咬唇不語,嘴角沁出淡淡血絲。
“如此而已!”半晌她振臂,狂呼,“轟炸燕京!”
“你瘋了!這不是驍騎營和御林軍,這是無辜百姓!是雲雷軍的家屬!”
“堯羽損失慘重,燕京有備而來!”爆炸不絕,每個字都要拉開嗓子喊,“要搞亂燕京,亂出個天翻地覆,光靠在兩大營生事,沒用!很快紛撓就會被沈夢沉納蘭君讓壓下,你我沒有辦法去燒戒備森嚴的皇宮和兩大營,只能騷擾民居,既然註定要殺人,為什麼不殺最有用的?”
“你……”
“這裡出事,朝廷才真正難辭其咎,雲雷軍才會逼而走反,我們才真正斬斷了雲雷軍被朝廷控制的軟肋。裡應外合,才有可能衝出燕京,君珂才可能將雲雷軍,從此永遠真正掌握在手!”
“你看。”喊破了嗓子的戚真思,呸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咧嘴一笑,白牙森森,“這麼無本萬利的事,只要心一狠眼一閉就行,為何不做?”
醜福閉上眼睛。
是的,鐵桶一般的燕京,只有這裡,才是朝廷無論誰也想不到,會被下手的地方。
也只有這裡被下手,才能顛覆燕京,才能徹底斬斷雲雷軍乃至整個十三盟和大燕的牽繫,將曾經組成大燕重要部分的彪悍民族,用血肉生生剝脫的方式,徹底地分離出去。
殘忍,卻現實。
他閉目凝立不動,翻騰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那些猙獰的傷疤,鮮活也如焰苗欲舞。
一瞬間想起母親懸在樑上的屍體,想起那灼熱到心底的火盆,想起斷頭臺下那些“同儕”譏笑快意的目光,這冷酷燕京,悲涼人世,眼看就要逼他們走上絕路,可他也不願死。
一腔悲憤翻湧如沸,先燒著了他自己。
底下的情形,誰也不敢看,誰也不能看,那是屍山血海,血肉翻漿,命如草芥,而草芥,染血倒伏在塵埃。
驍騎營殘存的人,早已魂飛魄散,開啟堵住巷子的鐵門的門鎖就逃,卻在離開時再鎖上。
無數還沒被波及的倖存的人,慘叫著撲向鎖死的門戶,拼命拍打著鐵鎖。
“救命!救命!救救我們!”
“開門!開門!”
“開門啊——”
“天啊!”
哭喊上衝雲霄。有人開始絕望地用牙齒咬冰冷的鐵鎖,有人開始往鐵門上端攀爬,踩著下面人的肩膀,這種臨時鐵門上面沒牆,爬出去就有望求生,但鐵門溜滑無可攀援,這些人全是老弱婦孺,哪裡爬得上去?
醜福突然掠了下去。
他渾身顫抖,連身法都控制不住,有點歪斜地落在鐵門外,拔刀,豎劈。
鏗然一響,鐵鎖掉落。
人群幾乎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然而醜福立即發現,開門也不是生路!
巷子太窄,這些本就體弱受傷的人,一下子急於搶出,全部擠在了門口,然後被後面湧來的人衝擊,當即又倒了一輪,連醜福自己,首當其衝人群衝擊,險些也被踩倒,還是戚真思掠過來,一把將他拎上了牆頭。
很多人逃進小巷便捂胸倒下——盟民日常生活清苦,大多營養不良有疾病,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摧殘。幾乎所有的老人都在瞬間死去,不是被炸死,而是驚嚇致死。
場內五六萬人,小半被炸死,更多的人是因為過於擁擠無處奔逃踩踏致死,還有被煙氣活活嗆死,地面上屍體堆成山高,慘叫聲漸漸歸於寂滅,滿地凌亂衣物殘肢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