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民居?冀北之內,除了你那個掌管黑螭的拼命二郎,誰能指使黑螭軍冒這天下之大不韙?王府之內,除了你這十分信重的寶貝兒子,誰能一手遮天,把訊息單對你我瞞個滴水不漏?”
君珂閉上眼,長長舒口氣。
好,好,納蘭述的娘,果然給力。
她站在朱梁畫棟的大殿之巔,遙望著天際一線曙光,想著這一夜驚心動魄,到如今似乎塵埃落定,終於在生死之險間掙扎求活,然而無意間捲入這王族奪嫡秘密,當真能全身而退?
納蘭遷沈夢沉要滅她口,她為此拼命衝到成王夫婦之前,然而過了今夜,成王夫婦,會不會也因為家醜不可外揚,要滅她的口?
一個嬤嬤匆匆走過她身邊,正是先前奉命去傳納蘭遷的婆子,君珂看見她的神色,心中一緊。
果然那嬤嬤進內低聲通報了什麼之後,成王的半句怒喝又飆了出來,“什麼!這孽子——”聲音戛然而止。
隨即黑沉沉的王府西北角,突然傳來一陣喧囂,隱約人喊馬嘶,火把光芒躍動,像是爆發了什麼衝突,深紅火光映著明銳刀光,如一道刃河割裂黑暗和安寧,火光裡竄動的人影依稀便有納蘭遷身影,君珂居高臨下,看見鐵鈞帶人一陣風似地往那方向去了,成王也奔了出來,快步下階,一邊急聲道:“赤甲青鳥護衛立即出動,替換黑螭軍防衛!給我攔住那個孽子——”
喊殺聲更烈,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飄入鼻端,從高處看下去,被親信擁衛著本已經衝近後門,意圖逃脫的納蘭遷,原本如黑色長箭勢如破竹的陣型,漸漸被紅色和青色的軟甲衛士所分割、打散,只留下箭鋒那一小簇,在逐漸圍攏的青紅二色圓圈內左衝右突,包圍者中,青甲衛士精銳更甚一籌,戰鬥也更隼利狠辣,屬於納蘭遷的那個黑色箭頭被不斷削薄,最後只剩下寥寥幾人,被逼著往正門方向移動,隔著遠看不清被包圍者的神情,但也能從納蘭遷披頭散髮拼命砍殺的身影中看出他的憤怒和不甘,忽然刀劍大響,隱約一聲大喝衝破黑暗——“沈相誤我!”
那聲音充滿悲憤,聽得人呼吸一緊,君珂心中卻是一動——納蘭遷為什麼會這麼說?僅僅是因為沈夢沉答應他會殺了自己,結果卻沒殺?納蘭遷敢於在成王眼皮底下詐稱成王薨逝以誘殺納蘭述,他哪來這麼大膽子?是不是沈夢沉曾經許諾了他什麼?他才鋌而走險?
那聲大喝之後,戰局竟突然又有變化,不知哪裡冒出來一隊黑衣蒙面人,二話不說直撲戰團,並不顧惜納蘭遷衛士的性命,招招只為搶救納蘭遷一人,這些人武功高下手狠來得突然,眾人猝不及防,竟然被他們快速撕開一個缺口,護著納蘭遷就要逃出去。
成王大急,在高處揮手示意趕緊攔下——黑螭軍由納蘭遷管理多年,幾成他的私軍,如果納蘭遷逃出府一番煽動,難免不出亂子。
納蘭遷那個戰團慢慢靠近正門,衛士們追上,牆頭突然冒出一隊箭手,亂箭齊發,頓時將追勢壓了下去,眼看就要被納蘭遷踏著屍體逃出門,成王正在跌足懊惱,突然有人朗聲長笑,道:“鳥兒們,撒網!”
與此同時成王府正門前高闊的照壁之上,突然翻下一道巨大的網,網上銀光閃動,細看是無數帶倒刺和搭鉤的小刀,那網極大,也重,但落下來的時候便如月光剎那鋪開,罩了這方圓數丈,撒網人膂力可見非凡,而追來的青甲衛士聽見這一聲,齊齊棄手中兵器,拉開距離張臂撒手,各自臂下帶出一小片同樣的網,如無數道銀光飛射而出,半空中嗒嗒連響,那些小網上的搭鉤竟然飛速連在了一起,瞬間也連成一片巨網,隨即呼嘯而上,又是一陣嗒嗒微響,和照壁上落下的巨網連在一起,頓時將納蘭遷前後左右,都罩了個嚴實。
這一切只發生在剎那間,在人眼裡不過是銀光一陣亂閃,巨網已經結成,君珂從來沒見識過這麼神奇的結網作戰法,看似簡單,但默契膂力眼力和經驗缺一不可,還是用在多人作戰中,真不知道操練到什麼程度才能練成。
她“譁”地一聲驚歎,眼神閃爍,隨即便見照壁之上飛下幾條黑影,落地便躬身退到兩側。
那迎接姿態看得君珂心中一跳,眼光一抬,便見照壁之上,一人翻身飛落,輕輕巧巧落在巨網之上,他落下的姿勢像天際神鳥載霞光飛落人間,於月色銀光大海之上,灩灩隨波,風雨不驚。
他落於網上,負手低頭看網下眼神絕望如孤狼的納蘭遷,笑吟吟打招呼:“二哥,幾天不見,今晚月色真好。”
火光照過來,那少年風姿明麗清越,比月色更好,含笑的嘴角居然還叼一朵薔薇,薔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