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太多了是嗎,兄弟?”不知道哪棵樹上傳來不知是誰的懶洋洋的聲音,一聽就是剛睡完一覺心情愉悅的,“送上君氏原生態全自然綠色六神驅蚊水,六神六神,蚊子失魂!”
地上躺倒一堆赤條條漢子,兩眼無神,呆滯失魂……
咳嗽、噴嚏、嘔吐、哭喊……各種表達負面情緒的聲音亂成了一鍋粥,滾開在夜色裡,穿透厚實的山壁,進入遠遠的正酣然高臥的君珂的耳中。
沒能吵醒她。
君大統領美美地翻了個身,在鬼哭狼嚎的催眠曲裡,展開一個甜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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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一夜過去,地下躺倒了一片壯烈者。
氣體其實很快就散開,山坳太大了,但留下的後遺症卻讓人久久回味,恐怖這種記憶,是所有記憶中耐力最好的一種,它會盤踞在人的腦海裡,趕也趕不走,所以這夜會打辣噴嚏的樹,直接導致了兩萬雲雷軍,在很長時間內,看見那種樹喉嚨會痛鼻子會辣兩腿會發軟……
兩條生路行不通,躺倒一夜緩過勁來的大爺們,在逃生這件事上展現了有生以來少有的韌性,將希望的重心,放在了那條“山壁小路”上。
他們花費了半天的時間,在七拐八彎的山谷間,終於找到了那條“小路”,找到路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前一黑。
這叫路麼?
這明明是絕壁!
先不說這路底下一截根本沒有路,需要身輕體健的人先攀爬上去。
也不說爬上那一截後,山壁上那“階梯”根本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獵戶為了方便,隨便順絕壁鑿出來的,淺得只能放下一個腳尖,不注意就會掉下去。
更不說就算運氣好過了那段階梯,是一段棧道,有棧道是好事,問題是棧道也是經年日久,有一截沒一截,踩空了就要和祖宗相見歡。
問題是!
這段路最上頭,沒有路了!
上頭高達千仞,雲遮霧繞,最末一段棧道在頂端戛然而止,然後旁側薄薄一道山壁,延伸出一道平臺,那裡才是真正的下山的路,但棧道末端離平臺,還有將近一丈距離!
那得飛過去!
飛過!
飛!
……
當萬眾充滿希冀的目光,終於透過雲霧,看到這個所謂出路猙獰的實質時,最後堅持站住的那部分人也倒了。
最後的希望,就在看清那路的一瞬間,被黑心的少女統領,給狠辣地終結了。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絕望,是給你希望之後再打你一棒,告訴你那不過是妄想。
兩萬人頹然坐倒,氣息奄奄,面色死灰,眼神絕望,一部分人撫住餓癟了的肚子,開始嗚嗚地哭。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裡,忽然有人幽幽道:“說不得,只好在這裡等教頭來了,這路雖難走,但好好練練,未必沒有機會。”
眾人默然,看看那對他們來說很難,對稍微會點武功的人來說就不是大問題的路,眼神裡漸漸又綻出星火。
回頭看看破舊的帳篷、乾硬的饅頭、一里外的水源、兩裡外的尿桶,和光溜溜的被蚊子咬得滿身包的身體,剎那間眼底爆出發狠的光。
“娘地!老子要出去!老子就是要出去!”
“爬!一天爬不成兩天,兩天爬不成十天!困在這裡老子遲早得被折騰死!”
“不就是一條鬼路嘛,獵戶能爬老子不能爬?爬!”
“爬!”
轉過山壁,在眾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破舊的棧道上坐著一男一女,吃零食,蹺著腿,看著雲海,聽著牢騷。
底下的發狠叫喊隱隱約約傳上來,少女聽著,眯眯眼睛,笑了。
“你說多少天他們能爬上來呢?”君珂托腮沉思。
“那得看你的武術教頭水準如何。”納蘭述拋起一塊點心,君珂閃電般跳起,張嘴去接,納蘭述霍然搶身而起,砰一聲,兩人撞在一起,一塊蓮蓉糕各咬一半。
崖壁青青,淺灰木質棧道在薄雲淡霧間若隱若現,兩人探身張手,弓腰跨步,靜止不動,各自的衣袂被山風捲起,與絲帶般的亂雲同舞,飛在身後。一塊小小的雪白的糕,被各自的紅唇白齒咬住,唇與唇近在咫尺。
一陣停頓之後,烏溜溜的眼睛抬起,從糕點上方越過去,正迎上波光明滅的含笑眸子,水色瀲灩,雲橫霧斂,似天地漩渦,欲將她溫柔吸納。
烏溜溜的眼珠轉一轉,長睫毛一扇,臉頰便微微紅了,牙齒試探地鬆了鬆,想要讓出那一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