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罐子塞進了他的袖子。
“喏,你沒吃飽吧,其實很多菜很好吃的,我讓廚下都給你留了一小份。你回去記得趁熱嚐嚐,不要管那些菜名,人活在世上,吃的從來不是一個名字,而是內容不是?”
說完拍拍他袖子,將他一推,“快點快點,別給納蘭述那小子看見!”
納蘭君讓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被她推進轎內,轎伕起轎,納蘭君讓身子一顫,觸及袖底溫熱。
他怔了怔,抱住了那罐子。
罐身溫熱,香氣嫋嫋地透出來,納蘭君讓慢慢開啟罐子,這是一個籠屜格式的罐子,分成五六個小格,裡面各自盛著今晚的經典菜式。
他一手掀開轎簾,舀起一塊“咬咬胸”,慢慢地吃。
食物入口香醇柔滑,溫暖的卻不僅僅是口腹,那種細膩的滋味似乎一瞬間熨貼到心底,在心深處盤桓不去,似乎哪裡因此微微翻湧,又似乎哪裡因此,永久溫存。
轎子遠去,他始終掀著綢簾,注視著燈下談笑送客的少女,燈光的光影射入半捲簾深,在那暗色和光明的交界處,隱約對映出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淡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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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還留在原地送客,是因為有個“醉女”,粘上了她。
“君珂。”向正儀今晚吃得多喝得多,現在死賴著不肯走,搭著她的肩絮絮叨叨,“你說你有什麼好呢?納蘭要看上你?呃……你武功又不如我……呃,長得又不如我……呃,家世也不如我……呃,不就是會點新鮮玩意……呃,我娘在的時候和我說……男人都是貪戀權勢富貴的……怎麼到了我這裡……呃……就不靈了呢……”
君珂架著她的肩膀,正色道:“公主,其實什麼權勢富貴美貌武功都是浮雲,您少打幾個呃,郡王就會愛上你了。”
“呃……是麼……呃……”向正儀突然嘻嘻笑開來,湊近她耳邊,“其實我也有新鮮玩意的……呃,你要不要看看?”
君珂現在只想睡覺,哪裡肯陪酒瘋子撒歡,一邊道:“公主你醉了請早些回府。”一邊轉頭四顧,想找個人送她,誰知道這群男人此刻都不紳士,看見她眼光一個個趕緊抱拳拱手,“今日勞煩君姑娘就此告辭”,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撒丫子就跑了,那個朱光,還一邊跑一邊對著向正儀仔細看,眼神十分古怪。就連納蘭述也不例外,匆匆一句“小珂我建議你把這女人就放在你酒樓睡一夜這樣比較安全”,隨即便落荒而逃,一邊跑一邊道:“我讓小戚等下來接你……”眨眼就人影都不見了。
君珂愕然,心想這群人這是幹什麼?喝醉的正儀有這麼可怕嗎?再看看向正儀拳打腳踢的造型,留在酒樓明兒她那價值百萬的裝潢就報銷了。一轉頭看見沈夢沉也已經進轎,急忙上前攔住,“沈相……”
“君姑娘你不知道嗎?”沈夢沉探出容色如花的臉,笑得怎麼看都不懷好意,“正儀公主酒品不是太好,每次喝醉,都會認為所有靠近她身側的男人都是在意圖不軌,輕則打昏重則斷腿,君姑娘,我雖然似乎對你有所虧欠,但也不願拿自己性命作賠,歉甚,歉甚。”
他毫無歉意說著“歉甚”,一邊放下轎簾,簾子合攏的那一霎,他突然輕笑道:“小珂,不妨便送上公主一遭,月夜花下,人約牆後,還是很有情致的。”
君珂一怔,沈夢沉已經放下轎簾遠去,君珂注視他的大轎消失在街角,想著那最後看見的一抹笑容,怎麼都覺得意味深長。
“我也有新鮮……玩意……”向正儀又粘了上來。
“那便相送公主一遭。”君珂轉身,露出無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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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正儀有自己的公主府,不過現在,她當然住在姜府隔壁的臨時公主府。
一輛馬車在公主府前停下,車上下來君珂,扶著向正儀,府內下人急忙過來接,向正儀揮開他們,厲聲道:“都滾!都滾!不要吵我!”
眾人都唯唯退下,向正儀拉著君珂直奔內室,君珂原以為她或許要帶自己上牆頭,再或許要帶自己進內室,誰知道向正儀竟然拉著她進了一棟偏院,直奔那院子的正房而去。
她踢開正房房門,轉入裡廂,那間房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床,床上被褥齊全,但看上去既不像客房,也不像主人自己的休息處。
那廂房裡有個後窗,向正儀扒在窗前看看,笑嘻嘻對君珂招招手。
君珂湊過來一看,發現後窗正對著姜府的後圍牆,姜府後圍牆開著許多裝飾性的雕花石窗,從這個後窗,可以看見姜府後花園裡的一小部分動靜。